所有过去的困惑、不适、刺痛……都有了答案。

他不是因为愧疚才忘不了她。

他是爱她。

他早就爱上了那个为他默默付出一切、却被他践踏真心、最终被他逼入绝路的妻子!

只是他发现得太晚!太晚了!

巨大的、迟来的认知,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

他瘫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如纸,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和悔恨。

第十九章

认清内心的震撼和痛苦之后,封司宸陷入了一段短暂的死寂。

然后,是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

他开始以一种全新的、冰冷的眼光,审视他和安楚楚的过去和现在。

那些曾经被他忽略或强行美化的细节,此刻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放大到令人作呕的地步。

肤浅与自私:她关心最新的包包款式远胜过关心他彻夜加班后的疲惫。当他因为压力过大而揉着眉心时,她只会抱怨“陪我的时间又少了”,从未问过他一句“累不累”。

索取无度:衣柜里塞满了名牌服饰,珠宝盒里堆砌着贵重首饰,她却总能找到更贵的、更限量版的目标,并暗示他购买。他过去的慷慨,在她看来似乎是天经地义,甚至偶尔还会嫌弃“这款式不是最新季的”。

情绪勒索:“司宸哥,你不给我买,是不是不爱我了?”“司宸哥,你工作比我重要对不对?”这类话语成了她达到目的的惯用伎俩,一次次地挑战他的耐心底线。

缺乏尊重:她曾公然嘲笑他收藏的黑胶唱片是“老古董”,认为他品手冲咖啡是“装腔作势”,甚至试图将他书房里鹿悠宁遗留的那本文件管理系统手册当成垃圾扔掉,被他厉声制止后还委屈不已。

厌恶和后悔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

他为了这样一个虚荣、浅薄、自私的女人,竟然弄丢了鹿悠宁那样一个沉默却包容、温柔而坚韧的宝藏!他简直是天下最瞎的瞎子!最蠢的蠢货!

清理掉过去的错误,是第一步。

他雷厉风行地召来了律师和安楚楚。

没有给她任何哭闹纠缠的机会,他冷漠地宣布了结局:“我们结束了。这栋房子和卡里的钱留给你,足够你挥霍一辈子。其他东西,我会派人清点收回。”

安楚楚惊呆了,随即哭得梨花带雨:“为什么?司宸哥?是不是因为鹿悠宁?她不是早就死了吗?你是不是还在想她?我哪里不如她?!”

封司宸看着她精心修饰却扭曲的脸,只觉得无比厌烦:“你从未爱过我,你爱的只是封太太的身份和我能提供的生活。而我,也错把一时的新鲜感当成了爱。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他无视她的尖叫、哭骂和歇斯底里,直接让保镖“请”她离开,并彻底切断了与她的所有联系。

处理完安楚楚,封司宸感到了片刻的解脱,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几乎要将他溺毙的悔恨和茫然。

他知道,清理过去只是开始。真正的难题,是如何挽回那个被他伤得遍体鳞伤、早已脱胎换骨的女人。

他放弃了国内亟待处理的重要事务,将集团交给周慕白和核心团队暂管,自己则像个最虔诚的苦行僧,长期驻守在这个北欧小镇,开始了漫长而卑微的追妻之路。

他笨拙地、用尽一切他所能想到的方式去讨好她。

得知她的工作室承接了一个公益项目,为偏远社区设计环保活动中心,他匿名捐了一笔巨款。第二天,支票被原封不动地退回,附言只有打印的冰冷两个字:不必。

他听说她胃不好,想起她曾为他熬的汤,于是跑去报了烹饪班。

他那双签惯了亿万合同的手,被热油烫出水泡,被刀切出口子,终于勉强做出几道像样的养胃汤品。

他守在她工作室外,鼓起勇气递上去。

她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礼貌而疏离地说:“谢谢,我吃过了。”

然后,当着他的面,将保温桶递给了路边的流浪汉。

一次她外出考察项目地,遇到当地小规模的山体滑坡,封司宸像疯了一样冲过去,不顾一切地用身体护住她,自己被滚落的碎石砸得头破血流,手臂骨折。

他被紧急送往医院。她跟着去了,支付了所有的医药费,在他醒来后,只有一句平静到残忍的话:“封先生,医药费我已经结清。感谢你的帮助,但下次不必如此。我们两清了。”

然后,转身离开,没有再多看他一眼。

他无数次地守在她必经的路口,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我错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她的回应,永远只有那一句,冰冷、清晰、不留丝毫余地:“封先生,我们早已两清,请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和顾言澈越发默契。

他们一起出席设计论坛,侃侃而谈;他们一起在工地勘察,灰头土脸却眼神明亮;他们甚至在某个设计颁奖典礼上,并肩站在灯光下,接受众人的祝贺。

那份珠联璧合,那份精神上的高度共鸣,像最锋利的针,日夜扎在他的心上。嫉妒和悔恨交织成的毒液,几乎要腐蚀他的五脏六腑。

他却无能为力。

他清晰地意识到,他正在永远地失去她。

他的忏悔,他的弥补,他的痛苦,在她看来,或许只是一场迟来的、令人厌烦的骚扰。

第二十章

又是三年。

封司宸在这座小镇耗费了整整三年光阴,从最初的疯狂、偏执、卑微乞求,到后来的绝望、沉寂,最后只剩下一片死灰般的平静。

他看着她的事业越做越大,登上国际舞台,名字Elena在环保设计领域熠熠生辉。

她的生活充实而平静,身边始终有顾言澈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