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她又想起两人找婚礼策划公司的时候,负责策划的人员问他们想要什么样的婚礼,陈茵属于只要是好看的就可以,说白了就是没有要求但意见很多,游淮就只好担任那个提要求的人,按照陈茵的喜好跟策划公司那边提了一堆,最后许是担心无法落实,又补充了一句他没有经验,让策划公司的人看着来。
策划公司的小姐姐原本认真严肃地在记录,一听游淮这话就笑了,说来这儿的基本都没有经验,让他们压力不用太大,他们会多出几个方案让他们备选,最后又笑着开了个玩笑,眨眨眼说毕竟你们男才女貌到时候给我们做宣传都是我们赚了。
游淮那段时间属于人逢喜事精神爽,听什么都开心,尤其是听到别人说他和陈茵般配,那简直就是马屁完全拍到位了。
陈茵在旁边完全不懂游淮的乐观,拿手机给他翻译:她的意思是,我们给的钱多,所以可以随便提要求。
看见消息后的游淮回复:你安静。
那时候盲目乐观的人,在这么忙碌的时候也是乐观的。
隔一会儿就给她发一条消息。
yh.:「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我家有这么多亲戚。」
Doki Doki:「+1」
yh.:「服了,我都二十多岁了,还要跟着我爸妈一起喊叔叔阿姨好,我今天到底是结婚还是接客?」
Doki Doki:「……+1」
yh.:「要被熬干了……要不我们直接跑吧……这帮小孩儿开始问我什么叫结婚了……」
Doki Doki:「我不敢,我怕我爸妈一气之下把我赶出家门。」
yh.:「那我跟你去流浪。」
Doki Doki:「不行,我不想吃苦,你还是自己去流浪吧。」
yh.:「???这是你跟你未来老公说话的态度?」
yh.:「你这跟家暴有什么区别?」
陈茵正想回他,又被蒋琪筝拉着去跟关系远到她都不记得有见过的亲戚打招呼。
等游淮过来的时候,陈茵坐在床上脑子已经空掉了,当伴娘的是家里的表姐表妹,女孩子都很羞涩,新郎和伴郎过来敲门也没怎么为难就让人进来了。
看见游淮的那一刻,陈茵才觉得自己回过神,她瘪瘪嘴,在此之前她觉得婚礼真的跟想象中截然不同,完全就是世界上最无聊也是最繁琐的事情,累到已经产生不出什么额外的情绪,但是在看见游淮之后,她才发现还是不一样。
那种强烈的身份转变带来的情绪翻涌难以言喻,她和游淮将成为法律意义上的密不可分。
游淮一身黑色西装,做了造型的头发看起来很酷,他跪在她面前,让公主穿上水晶鞋,旁边有人起哄问他结婚以后听谁的,陈茵思绪被打乱,偏过头视线没离开游淮,却代替他回,“这种问题有什么问的必要吗?看心情啊,我心情好就选择性听我的,我心情不好就全听我的咯。”
围观的亲戚同时发出哇的一声,夸张地说阿淮你惨咯,以后得是个妻管严了。
游淮看着陈茵笑,他耳朵有些红,但他自己没有注意,垂眸看着她的裙摆,“嗯,都听老婆的。”
坐在婚车上的时候,陈茵去拉游淮的手,靠在他肩上问他,“你紧张吗?”
游淮的手很热,掌心有汗水。
“还好吧。”可是嘴很硬,手指捏着她手背,又说,“但我担心你会紧张,婚礼上要说的词你想好了吗?”
陈茵自信抬头,“当然啦,提前那么久背的,而且就那几句,我又不是傻子。”
她清了下嗓,吸引来驾驶座的游淮表哥,又往旁边缩了下,轻声对游淮一个人彩排,“非常感谢大家来参加我和游淮的婚礼,以后我会成为游淮最忠诚的伴侣,最知心的朋友,最可靠的退路,我们会携手走过人生每一段旅途,也会坚贞不渝地将爱他这件事落实到底。”
这词是她自己写的,当时写完就忍不住拿给游淮炫耀,问他自己是不是文采斐然。
游淮很捧场地鼓掌说陈茵你不是文科状元真是绥北市的损失。
这会儿游淮也很捧场,小声哇了一声,“可以,记忆力绝了,婚礼现场都被你变成中国达人秀了,厉害啊老婆。”
陈茵不太能习惯这个称呼,听得脸红,又捏他的手指,轻声哼哼了一下。
然后车慢悠悠地一路驶到酒店门口。
接下来的时间就很琐碎,基本都是和宾客拍照、换婚纱、换造型、再拍照、再换婚纱、换造型。
好不容易到下午五点,婚礼正式开始,陈茵踩着高跟鞋觉得自己已经麻木。
造型师帮她换上正式婚礼的这一套主纱,站在门外,听见主持人说有请新娘的时候,陈茵都还觉得自己身体被机器人操控着,站在她旁边挽着她胳膊的陈子芥也没有表情,门被打开,陈茵挽着陈子芥胳膊,才发现爸爸的额头上有汗水。
他挽着她,像是回到幼儿园和小学的时候,她总喜欢拉着爸爸的手一蹦一跳地说着晚上想吃什么、想在哪里玩,但是长大后,就变得不善于表达自己情感,她已经很久没有挽过爸爸的手了。
见她有些愣住,陈子芥拍拍她的手背,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看着前方。
那么短的距离,陈茵走得却很慢,每一步都像是在和自己的少女时光道别,又像是在走向另一段少女时光。
主持人没有说煽情的台词,也没有介绍他们认识了多久,只是说他们是真的非常相爱。
陈子芥将陈茵的手放在游淮手心,主持人问,“爸爸有什么想跟女婿说的吗?”
话筒就在陈子芥嘴边,从来不怯场的陈子芥却紧张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很俗的话,“你们要幸福的走下去。”
真的很俗。
世界上所有的婚礼其实都是一个样子。
但是好奇怪,世界上所有的婚礼都能够精准戳中人的泪腺。
陈茵眼泪就是这么啪嗒落下来的,她扭头看见坐在台下的妈妈,她穿着红色的裙子,扎着高高的头发,一如看小时候的她在台上表演那样骄傲地望向她,为她鼓掌、因她微笑。
陈茵这时候忽然明白,原来婚礼是第二次成人礼。
也是人生中第二次和父母的道别。
到新娘新郎交换誓词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