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米色卫衣,黑色长裤,这么冷的天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抗冻,连外套都没穿。
陈茵以为两人只需要走完这小小一段路就分开,哪知道游淮丢了垃圾之后又跟着她往前走,像个影子,又比影子存在感更强。
她手藏在外套口袋里,抬头看看月亮,又侧眸看看游淮。
这种时候很容易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她追在游淮后头跑,指挥迟盛从另一边包抄,揪着他的衣领踮脚威胁说游淮你要是敢把我的数学分数告诉我妈妈你就死定了!迟盛在旁边捡漏跟着学舌说游淮你要是敢把我成绩告诉我爸妈你就死定了,游淮露出一副无语的表情,问她,我就这么无聊?
这个句式被他沿用许久,初中她收到情书,沾沾自喜地在他面前炫耀,结果晚上她爸妈就知道她收到小男生的情书了,她气鼓鼓地敲开游淮家门问他,他也是散漫地靠在门上问她,陈茵,我就这么无聊?
回忆只要一浮现就没完没了,没见面的时候顶多做一些特定的事情会想起游淮陪她做过很多次,可一旦见面,只是肩并肩走在一起,就会想起许多无关的情景。
“你东西还在我那儿。”游淮忽然打破了沉默。
“什么东”
游淮看向她敞开的外套口袋的动作让陈茵声音顿住。
不需要往下问了,她全都想起来了,是上周末塞在他口袋里的内裤。
陈茵将外套拉链拉到最顶,“不用还给我,丢了就行。”
“没地方丢。”游淮说,“我家垃圾袋都贴了标签,要是被人看见里面有一条女性内裤,会把我当变态。”
那难道你现在跟我这么说就不像变态了吗?陈茵深吸一口气,好脾气地说,“那你洗干净收藏也行,毕竟这东西你要是自己去买,肯定会被当作变态。”
游淮闷笑,又低低地哦了一声。
小区门口的铁闸门慢吞吞打开,游淮手摁着开门键,让陈茵先出去。
有人从外面进来,陈茵走在门卫室边,转头等游淮走过来,才慢慢往前。
话题没续上,被换上了新的。
陈茵问,“我爸说你爸让你去相亲?”
游淮嗯了一声,“他们是有这个打算。”
事实上已经到了断绝关系来威胁的地步。
陈茵也学他嗯了一声,“祝你成功。”
游淮没再回答,他停下脚步,拉住了陈茵的衣服,胁迫她也停下了脚步。
陈茵被拉得一个踉跄,急忙刹车,又困惑看向他,“怎么了?”
一路上的对话都自然地像是老友见面,直到现在才恢复到前任碰面的尴尬。
陈茵眼也不眨地看着游淮,看见他用一种很冷漠的眼神看着自己,仿佛两人第一次认识,他头一次这么彻底地了解她这个人。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才问,“去年圣诞节,你接到电话了吗?”
去年圣诞节,陈茵是跟舍友们一起过的,在京北喧哗街道找了个清吧坐下,在圣诞曲目中吃了她们给自己准备的生日蛋糕,闭着眼许愿的时候夏思怡从天而降,捂着她的眼睛说宝贝生日快乐,五个女孩子在酒店聊天到天明。
给她打电话说生日快乐的人太多,陈茵不知道游淮所指的是什么。
游淮直白地给了她答案。
“我给你打电话了。”
他看着她,说,“但你没接。”
71.认输
分手三年。
这个数字过于笼统。
接近一千天的时间,无数次想联系却又控制住的瞬间。
游淮这时才觉得冷,他说出的话都变成了白雾,但他已经很久没有抽过烟。
大学舍友给他递过,问他要不要试试,他很早就试过。
读高二那年的新年,他在奶奶家看春晚,表弟表妹在他旁边玩王者荣耀,他懒得跟小学生一起玩,正在想这春晚小品到底要演到什么时候,陈茵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她那边风声簌簌,大声喊他名字,说游淮,我在你家门口!
游淮握着电话愣了足有十秒,才问,陈茵你是个傻子吗?
他借口出去买东西,在路口等了很久才打到空车,回到融萃湖庄时,陈茵坐在他家门口,她穿着白色羽绒服、戴着红色围巾,低着头正在玩手机小程序游戏。
游淮喊她名字,她抬起头,然后跳起来就拍他脑袋,她说游淮你烦死了你不在家怎么不早说。
恶人先告状贯彻得非常彻底。
陈茵说有亲戚问她成绩怎么样,她起身就走了,抬着脑袋一脸我是真的很不好惹的表情看着游淮,又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包黄鹤楼,凑过去问他,“游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试一下?”
没有开灯的客厅,两个从新年氛围里逃出来的人。
游淮看着火从陈茵的手中窜出来,光亮突至,陈茵哇了一声,说游淮你快拿烟出来。
游淮却不知道该怎么动作,手在哪儿?手指又要怎么动?烟又他妈的到底在什么地方?全都不知道,陈茵靠得太近了,近到他能看见陈茵眼睛里倒映着他的脸。
陈茵哇了一声,“游淮,火在你脸上。”
游淮从她口袋里拿出烟,拆了给她一根,非常别扭地绕开话题说陈茵你真的很会违法乱纪。
那根烟被 陈茵夹在手里,她学着电影里女明星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想装优雅,但对这呛喉咙的味道始料未及,咳得整个人蜷缩成一个虾米,把烟往他手里塞,说游淮你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