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钱三娘心里越没底,忍不住道:“宁先生,要不,您写一张合书?”

宁归竹疑惑偏头,“怎么忽然想到合书?”

钱三娘扭着手指,紧张道:“这样、这样就不用担心我会不认账了。”

闻言,宁归竹失笑。

心里真想着不认账的人,可?说不出这种话来。

不过钱三娘这个提议倒是可?以,宁归竹想了下道:“那我写张合书,中人就不请了,怎么样?”

“嗯?”钱三娘有些疑惑,“为什么?”

宁归竹眨了眨眼,比她还疑惑:“请中人要一两银子呢。”

就他们这小门小户的,一两得?攒好久。

钱三娘“啊”了一声,“好贵,宁先生您之前请的谁啊?”

两人闲聊着往卧室去写合书,钱三娘问起,宁归竹就随口把?酱方的事情说给她听?了。

钱三娘恍然,笑道:“李秀才是要给你们做担保呢,卖酱方的合书肯定去衙里登记了,若是交易期间出了问题,李秀才是要想办法解决的,不然就得?他来弥补另一方的损失了。”

高风险,高收益。

“原来是这样。”宁归竹才知道这当?中的门道,“我还以为中人都要这么多钱。”

钱三娘摇头,“若是小事,找个认字的人,给十来枚铜板就可?以。”

既然花销不大,宁归竹问钱三娘:“那要不找个中人过来?看过合书之后再决定是否簽字。”

“我都可?以。”钱三娘无条件信任宁归竹。

她这般信任,宁归竹摸了摸下巴,还是准备安安对方的心,“你等等,我去问问村里有没有能做中人担保的。”

他往外走了没两步,正好遇到熊锦州牵着骡子过来,奇怪道:“有事出去?”

宁归竹转身指了指已经走出卧室的钱三娘,“想找娘问问村里有没有能做中人的,我和三娘簽张合书,之后她照着合书上的给我酬劳。”

“这个啊。”熊锦州把?馒头的缰绳塞到宁归竹手里,“我去问。”

看着人走了,宁归竹牵着骡子转身,朝钱三娘笑了下,“现?在好了,咱们休息会儿,等下就可?以签合书了。”

骡子缰绳松开,让它在院子里自由活动一会儿,宁归竹和钱三娘坐在屋檐下,低声聊着摆摊的事情。钱三娘对这些是一窍不通的,大半时间都是在听?宁归竹说,恨不得?将他的每一个字都牢牢记在心间。

没过多久,熊锦州带着人回来了,“这是大伯家二堂哥,熊才廉。”

熊才廉是个读书人,本来叫财连来着,他老师觉得?这个名字过于?市侩,不适合读书人,便改成了才廉。

“二堂哥好。”

宁归竹和人打过招呼,说了下他和钱三娘要弄的合书内容。

趁着他们聊天的时间,熊锦州回到卧室,把?家里的笔墨纸砚给拿了出来,在堂屋的桌子上铺开。

熊才廉注意到纸张上的字,不由多看了两眼,笑道:“竹哥儿的字很出色。”

宁归竹道:“以前练过几日。”

“见?字如?见?人。”

熊才廉感慨了一句,拿起一张纸开始遣词造句,然后将上面?的内容念给两人听?过,“没有问题的话,签字吧。”

钱三娘“呃”了一声,“那、那个,是可?以按手印的吧?”

不会写字的普通人太多,大部分合书都是可?以按手印的,但听?着熊才廉的话,又见?宁归竹自然而然地执笔,钱三娘顿时就有些不确定起来。

“当?然可?以。”熊才廉道。

等宁归竹签好字,钱三娘在手上抹了些墨,在他名字下方按下手印。

熊才廉将一张合书撕成两份,分别?递给两人,然后将完整的那张收起来,从熊锦州手里接过十枚铜钱,临走前忍不住对宁归竹道:“听?闻你读过书,有机会的话,想与你探讨一二。”

宁归竹愣了下,“我读的书不多。”

熊才廉摇头,“探讨在于?沟通,而非比较。”

闻言,宁归竹笑起来,“那随时欢迎。”

“……嗯。”熊才廉看了他旁边目光灼灼的人一眼,“锦州什么时候有假?”

察觉宁归竹看过来,熊锦州柔和了点神情,“后天就有。”

“那好。”

熊才廉心情愉悦地走了,钱三娘郑重地和宁归竹再次道谢,并且表示等手里有了零钱,会将中人费送过来,然后也匆匆离开了。

宁归竹看了眼天色,琢磨着人应该能在太阳落山前到家,就收回了视线转身,伸手捏了捏熊锦州的脸颊肉,“你刚刚是不是吓唬二堂哥了?”

熊锦州理直气壮,“谁让他想找你的。”

宁归竹瞪他,“我还不能跟人聊天了?”

“可?以是可?以。”熊锦州哼哼,“但我得?一起。”

宁归竹:“……”

他无奈地抬起手,搓了熊锦州脸两下,说起别?的话题:“二堂哥看着也是会念书的,怎么没听?你们说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