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寒觉出不对来,他“霍”得站起身来,紫檀珠串磕在花梨木餐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白雨薇不慌不忙地地拦在顾以寒面前,“别担心,太太只是小问题,我用针扎一下就好。”

她掏出一根小臂那么长的针,泛着淋淋寒光,长针直直地刺进沈铮铮的喉头,用力搅拧,鲜血立时喷了满地。

白雨薇好心解释:“顾夫人是喉头急性血肿,把血泡刺破就没事了。事急从权,还请太太原谅我的莽撞。”

妙手仁心的女神医,在众人面前,语气诚恳地向沈铮铮道歉。

她脸颊上还残留着几滴为救她时溅上的血迹。

所有人马上交口称赞:

“白神医果然厉害,夫人刚刚都翻白眼了!竟然让她给救过来了!”

“是啊!有了白神医,可真是顾家的福气!要我说,夫人得好好谢谢她才行。”

沈铮铮觉得喉咙好像被火烧过,她伏在地板上,胸口起伏不断。

喷出的大滩血迹浸湿了她的衣襟。

顾以寒居高临下地望着瘫软在地的她,“雨薇救了你的命,你连声谢谢都没有吗?”

3

沈铮铮艰难地抬起头,她瞧见顾以寒正贴心地擦掉白雨薇脸颊上的血滴。

那动作,好像对着一件稀世珍宝。

清冷冷的声音又响起来:“沈铮铮,你哑了?”

要不是白雨薇硬灌她滚烫的白粥,她怎么会喉头急性水肿?

可争辩没有意义。

曾经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男人,如今只看得到别人。

嗓子像被粗糙的砂砾狠狠磨过,她笑着说出那句感谢:“谢谢......白神医......”

白雨薇连忙扶起她,体贴地劝慰,“顾夫人还是少说话的好,免得牵动伤口。医者仁心,我不会见死不救。”

她倔强地推开白雨薇的手,不需要她的假好心。

顾以寒不悦地摇头,“你刚没了孩子,我做主没再让你抄经。可你既然有力气去爷爷面前告我的状,那应该也有力气把经抄完。”

她再次被扔进暗无天日的抄经室。

她不再做无谓地挣扎。

只是死死贴着墙壁,瞪大双眼努力看向眼前的小楷经文。

想要拼命让自己忘记身在何处。

不知过了多久,白雨薇有些得意的声音从门缝处钻进来。

“看来,顾太太的幽闭恐惧症已经好了,她不会再大喊大叫了。”

“呵,”顾以寒轻哼了声,“之前是我太惯着她了。”

听着那些话,她感觉胸口破了个大洞,如刀割般疼痛。

昏暗狭小的抄经室里,她在孤儿院被欺辱的画面,控制不住地涌出。

“白馒头要留给小雨姐!你懂不懂规矩?!关你几天,长长记性!”

小雨姐的那些跟班儿,将她关进泛着霉味的储藏间,臭虫和蟑螂爬过她的身体,老鼠啃咬她露出的脚趾。

她身体控制不住的痉挛,抖得如同秋天的落叶。

小雨姐,她灵魂最深处的噩梦......

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她被放出来时,好像过了一万年那么久。

她木然地看着正在试穿礼服的顾以寒。

她记得,她的幽闭恐惧症第一次在顾以寒面前发作时的情景。

俩人乘坐的专梯突然故障。

她恐慌地将身体贴在电梯壁上,抗拒任何人的靠近。

可就算被意识不清的她抓出道道血痕,顾以寒也强硬地将她搂进怀里,一声声唤她,“铮铮别怕,我在,我一直在。”

等救援人员撬开电梯时,她早已昏了过去。

顾以寒公主抱抱着她走出电梯的照片,在热搜上挂了很久【清冷佛子为爱下凡】。

可现在,那个口口声声承诺她,“我一直在”的人,连眼神都不愿施舍给她。

他觉得她的幽闭恐惧症,只是矫情。

甚至,让她在狭小的空间里抄一千遍经。

月白色的高定礼服恰到好处地衬托出顾以寒的宽肩窄腰,他依旧如初见时那般,不染凡尘。

只是这人,跟她再没关系。

看见她出来,顾以寒眉头微皱,“怎么弄这么难看?快去收拾一下,准备去爷爷的寿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