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畴看着她那嗷嗷待哺的样子,唇畔泛起笑来,当下用那箸子再?次夹了一口:“那再?尝一口。”
*************
希锦年少时,也曾跟着堂哥们学些诗文,虽没什么长进,但到底记了几首诗,她还记得其中?一首却是大诗人讲蹴鞠的,所谓少年骑马入咸阳,鹘似身轻蝶似狂;蹴鞠场边万人看,秋千旗下一春忙,这诗句中?讲的便?是蹴鞠了。
汝城也有蹴鞠,不?过不?太?成气候,听闻燕京城盛行蹴鞠之?风,也曾听人绘声?绘色提起这里种种,如今既来了燕京城,自然要看个热闹。
阿畴带了希锦过去那蹴鞠场,这蹴鞠场就在?顺天门南边,横街以北,过去金晩池便?是了,那蹴鞠场就隐在?古松怪柏之?后,一旁有亭榭,设有酒楼歌馆,一眼看去尽是招牌幡幌,有那衣着打扮讲究的郎君娘子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希锦还看到一些女子,束了高冠髻,穿了那对襟窄袖的褙子,配了缕金罗带,姿态飘逸矫健,当下赞叹不?已:“看,这是蹴鞠的小娘子了,倒是好看得很!”
阿畴:“你倒是羡慕得很,你也想?踢?”
希锦远远瞧着,叹道:“也就看看罢了。”
她年少时倒是喜欢蹴鞠的,也踢得不?错,不?过十?几岁时生了一场病,体质较之?从前弱了许多,父母也心疼她,便?不?许她蹴鞠了。
如今长大了,再?想?往年事?,也不?过是幼时回忆罢了,倒未必多想?踢。
阿畴:“我听说燕京城有叫长云社的,是京中?贵女们攒的社,专约了品评习练蹴鞠的,以后你若想?,也可以加入这社。”
希锦:“是吗?还有这样的社?”
她倒是有些感兴趣,不?过很快便?想?到:“罢了,这怕不?是随意可以入的,这种私底下攒的社,说是志趣相投的同好,其实不?外乎一个圈子,要看门第来历,我初来乍到的,又认识哪个呢,贸然入个什么社,进去后怕不?是露怯让人看笑话的。”
阿畴便?沉默了下:“那以后再?说吧。”
希锦:“嗯。”
她看他?有些闷闷的样子,便?笑道:“我们要看以后,以后我妻凭夫贵,什么社还不?是求着我入,我说不?得还得挑挑拣拣一番呢!”
阿畴听此,眸间便?也泛起一些笑意:“嗯,好。”
希锦看过去,他?素来是凉淡的,好像和所有人的隔着一层。
曾经的希锦看不?懂他?,不?过这一刻,那笑意却带着浅浅的暖意。
她便?也笑了,伸手拉住他?的:“我们过去那边看看好不?好,我看那边卖许多零嘴的!闻着一股香!”
阿畴反握住她的手,两个人十?指交握,看过去那个方向,道:“那里有蹴球茶坊,我们包一处临窗的厢房,可以远远看蹴鞠,如何??”
希锦自然喜欢,当下两个人径自过去那茶坊,谁知道刚订下包厢,正要上楼,就听一个声?音道:“六哥,竟真是你?”
希锦听这话,看过去,却见那是一位少年郎君,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生得唇红齿白,戴了金玲珑簪儿,并斜插了一朵娇艳的牡丹花,身上则是金银线纻丝直身,手上还摇着一把檀香扇。
他?生得唇红齿白,姿容俊雅,如今一双眼睛含笑看过来,很是风流倜傥的模样。
阿畴和对方微颔首,道:“九弟也过来看蹴鞠?”
希锦听这个称呼,便?顿时懂了。
当时过来燕京城路上,阿畴曾经给她说起,说对帝位虎视眈眈的还有三个人,一位是他?的六皇叔,两位是堂兄弟,其中?一位堂弟不?学无术,估计这就是了。
那九皇孙含笑点头:“如今眼看清明时候了,到时候宫中?必是要有蹴鞠助兴的,到时候我也会参加,所以想?着这几日过来多练习,免得到时候输了,岂不?是丢人现?眼?”
说话间,他?那双眸子已经含笑扫向希锦:“六哥,这是?”
阿畴便?大致给两个人介绍过了,希锦这才知道,这九皇孙单名一个禺字。
希锦如今也知道,畴确实是阿畴的本?名,这么看,他?们这一代皇孙都是从田字了。
那九皇孙听了后,便?忙恭敬起来,含笑道:“原来是嫂嫂,是我失礼了,改日我一定登门谢罪。”
一时又笑对阿畴道:“六哥,你也真是的,如今带着嫂嫂回来,好歹也该让我们见见呢。”
阿畴没什么表情地道:“原本?订的清明后御宴,到时候大家都能认认人了。”
九皇孙:“那就好,要说起来,六哥你真是有福气,嫂嫂这姿容,堪称绝代,有几个能比得过,怕不?是要羡煞众人。”
他?这么说话,阿畴那视线便?凉凉地扫过去。
九皇孙笑着打哈哈:“我还小,我就随口说说,六哥莫气,六哥莫气。”
希锦听着,觉得此人好没意思?,说话没分寸,一看就是浪荡子。
她自小生得容貌出众,偶尔出门也会遇到一些浪荡子,对于这些她反感得很,不?曾想?来到燕京城,这可是天家贵胄,竟给她开?这种玩笑。
这种郎君没前途,学不?出好来,便?是生在?皇家也休想?抢皇位。
阿畴对希锦使了一个眼色。
希锦意会,当下说口渴。
阿畴道:“我陪着九弟过去看蹴鞠,你先上楼吧。”
希锦当即先上楼,阿畴则和九皇孙去那边看蹴鞠了。
过去楼上,却见有一处长廊,长廊旁是镂空轩窗,可以看到外面蹴鞠场的种种。
她反正也不?着急,便?倚在?那里细看。
此时正是花团锦簇的时节,一眼望去,蹴鞠场被那粉墙细柳围绕着,端得是芳草如茵,春花如绣,而蹴鞠场则是锦石铺道,宽阔方正,在?最北端立了三丈多高的球门,杂彩结络的,好生喜庆。
再?在?蹴鞠场上,几位年轻郎君正蹴鞠,一个个插了高高的簪子并各色鲜花,衣着也是鲜亮,一个个身姿矫健,正踢得激烈,旁边众人看到精彩处,便?大声?喝彩叫好,还有人把那彩锦抛过去空中?。
希锦正看得入迷,突然听得一个声?音道:“姐姐好生雅兴。”
希锦听这话,侧首看过去,却见是一位约莫十?七八岁的小娘子,生得脸若桃花,眉似新月,又穿了绿闪红缎子对衿袄儿,并月白杭绢点翠缕金裙,首饰看似素简,只戴了一朵绢花,不?过希锦如今见得多了,也明白那绢花材质精细样式奇巧,就连那大内宫花都未必比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