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彦没有再出现过,只留了两个人看管易持安。
易持安被捆绑在椅子上,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里面播放着一段来自医院的监控视频。
那是一个浑身烧伤,缠满纱布的人。
虽然她的脸被遮盖住了,透过那霜透亮的眼睛,易持安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个人就是姜又宜。
姜又宜躺在ICU病房里,身上插满了管子,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能动。
画面一转护士进来换药,纱布从姜又宜身上一层层揭开,露出糜烂焦黑的皮肉,流出鲜血混合白色脓汁的粘液。
姜又宜痛得从无法发出声音的喉咙里挤出“嗬、嗬”的喘气声,身子不自觉的抽搐。
原来那场大火让她曾经受了那么重的伤!承受了他想象不到的痛苦。
易持安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不愿意再看下去,企图踢翻眼前的桌子,可他的双腿被牢牢绑在了椅子上,他奋力的挣扎,椅子重心不稳,连带着他一起翻倒在地上,他再怎么愤怒也只能像一条蛆虫一样,在椅子上扭动,无能为力。
他企图闭上眼睛,可姜又宜痛苦的呼吸声也在折磨着他,一遍又一遍凌迟着他的心。
易持安麻木的睁开眼,看着屏幕里的画面,姜又宜身上的伤口愈合结痂,留下了遍布满身的丑陋的伤疤,她总会在夜深人静时独自坐在床头哭泣。
两年的治疗康复过程在易持安面前反复播放。
易持安想起姜又宜面对他的时候冰冷彻骨的眼神。
他现在懂了,在经历过这样的痛苦后,姜又宜曾经爱过他的心已经彻底死去。
那场大火燃烧殆尽了姜又宜对他的爱恋。
易持安用头撞击着地面,企图缓解自己的痛苦。
徐彦这招杀人诛心,用得高明,彻底击溃了易持安。
直到第四日,徐彦又到了废弃的厂房。
此时易持安摊在椅子上,头颅无意的后仰,原本俊朗的脸庞憔悴不堪,眼眶青紫,眼睛里只剩下空洞的疲惫,手背上的伤口溃烂肿胀。
整个人显露出颓败的气息。
徐彦看着他狼狈的模样,露出满意的微笑:“我今天来是给你送喜帖的,今日就是我和小宜的婚礼,我们会在市中心的礼堂宣誓,我已经告诉警察你今天会出现在礼堂观礼,去不去随你。”
说完丢下一柄小刀在易持安脚边,带着他的人全部离开。
徐彦走后易持安终于挪动着椅子,挣扎着捡起那柄小刀,磨断了捆绑自己的缰绳。
这个陌生的世界没有他的位置,他也对这个陌生的世界没有了任何期盼。
仅剩的不过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欲望,他想见姜又宜最后一面。
23
易持安踉跄着离开废弃厂房,上了辆开往市区的大巴。
车上邻座的乘客手机外放着新闻片段:“今日本市忘川科技老板徐彦将与姜又宜医生在本市中心教堂举行婚礼。”
易持安闭上眼睛,疲惫的靠在汽车椅背上。
今天一切将结束了,姜又宜将会成为别人的妻子。
一个小时车程后,易持拖着疲惫的身躯下车,不顾一切朝中心教堂的方向奔去。
教堂门口,易持安气喘吁吁的混在人群中,来观礼的客人纷纷向他投来厌恶的目光。
他此时衣衫褴褛,满身脏污,像是个无家可归的乞丐,与周围衣着整齐,光鲜靓丽的其他客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教堂里,鲜花锦簇,空气里散发着百合的芬香,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投下绚烂的光束。
易持安站在人群外,看着姜又宜披着圣洁的白纱,与徐彦十指相扣,站在圣坛下。
最庄重的时刻来临,管风琴乐曲响起。
“徐彦先生,你是否愿意娶姜又宜小姐作为你的妻子?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她,对她忠诚直到永远?”牧师问。
徐彦转过身,深情地凝视着姜又宜,在她手上落下一吻,声音坚定而温柔:“我愿意。”
牧师又转向姜又宜:“姜又宜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徐彦先生作为你的丈夫?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他,对他忠诚直到永远?”
姜又宜抬起头,看着徐彦,眼中续满了泪水,脸上荡漾起幸福的笑容,她的声音清脆而坚定:“我愿意。”
易持安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停止跳动。
于此同时,只听“咔哒”一声,易持安只觉得手腕处一凉,一副冰冷的手铐,将他的双手向后锁紧。
“易持安先生,林染女士的死,你有重大嫌疑,请跟我们前往警局协助调查。”
易持安平静的转身,跟警察离开。
身后在众人祝福的目光中,徐彦掀起姜又宜的面纱,温柔的在她唇上留下深情一吻。
由于易持安对杀死林染的事实供认不讳,并且主动承认,导致林染住院的虐待事件也是由他主导,最终判决易持安终身监禁。
易持安对判决并无意义,只是要求再见姜又宜最后一面。
看守所会见室,易持安穿着囚服,长发已经被剪去,剃成了寸头,才几个月就瘦脱了相,满身的疲惫,只有那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姜又宜,闪过一丝微光。
似乎是要将姜又宜的身影刻进眼中。
这双眼睛里翻涌的情绪太多,姜又宜无法分辨,她轻声问:“易持安,你想见我有话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