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称呼，裴错玉就知道了这位红发红眸的少年是何许人也。按照圣灵院的规定，每一届对圣灵院贡献点达到前三的孩子都会有一定的特权，他们会被命名为1号2号和3号，同时成为圣灵院的秩序维护者，拥有高于普通人的权利。

而在今年的最后一个月，这三位“先生”会被上等人带走筛选，运气好就能留在1-4区，改变作为下等人的命运。

一号看向裴错玉，冷冷道：“36609，你跟我走。”

36611见到一号就露出紧张的神情，见裴错玉要走，他赶紧拉了拉同伴的手，暗示他不要惹恼对方，裴错玉会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容。

走出房间，外面是蜿蜒到视觉尽头的长长走廊，几个站在走廊里的少年恭敬的对着一号行礼问号，而后见到裴错玉就露出嘲讽的神情，像是在看什么即将被丢弃的垃圾。

“他四天没有工作，竟然还没有死！”

“应该快了吧……一号应该想亲自处理了他。”

“对36区没有贡献的垃圾就应该被清理掉，看到他都觉得恶心……”

“同是一届的孤儿，一号如此优秀，未来还可能会成为上等人，可36609这种会损坏我们圣灵院名誉的垃圾，他们站在一起真是天壤之别。”

“我听说上等人有数不尽的营养液可以随意挥霍，每一栋房子都像我们教会那样华丽舒适，真羡慕一号有机会可以去第一街区……”

裴错玉只是泰然自若的听着旁人的议论声，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在这些人自幼接受的教育里就是如此，只有勤劳的灵魂才能获取贡献分，而懒惰者则活该被像垃圾一样处理掉。

贡献分即是一切。

不同于他们潮湿阴暗的居住环境，圣灵院的教堂玉砌雕阑，视觉上给人神圣壮观的震撼感，无数的信徒跪在高耸的大门前虔诚的祈祷着，他们甚至没有资格走进去，只配在外面膜拜。

一号打开了大门，通过电梯，他将裴错玉带到了教堂的最下面一层。

一群工作人员正将几个被捆住的反叛者丢进焚烧炉里，有人上一秒还在挣扎，下一秒已经被火焰吞没，连惨叫声都没发出来便化为一捧骨灰。

所有人都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眉都没动一下。

一号站在高台上注视着这场粗暴且机械性的屠杀，他看着裴错玉，面无表情的说：“你目前还有五点贡献分，如果明天仍旧不能为圣灵院做出贡献，这里就是你最后的归宿。”

明天？那也就是说，他还有一天的时间，而不是立刻就要被处理掉。

裴错玉笑了笑，半点没有被恐吓到的意思，他从善如流道：“感谢你的提醒，那么我想咨询一下，我明天需要做什么工作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呢？”

他的眉眼弯起来时，有一种天然的风流恣意在其中，但在这种冰冷的生化战场却格外的刺眼。

一号皱了皱眉，似乎格外不喜欢他这副模样，肩膀以下是制作精良、杀伤力恐怖的机械手臂，粗暴的拎起裴错玉的衣领将人带到自己的面前。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被自己压在栏杆上的病弱美人，没有半点怜惜的意思，冰冷的机械手扼住裴错玉的脖子，一字一句的念出所有的工作种类：“采购员、药剂师、实验员……可惜这些没有一样工作是你可以胜任的。”

一号恶意的在他耳边说：“或许，这个时候我应该直接将你投进焚化炉，免得明天再来一趟。”

裴错玉眼都不眨一下，他指了指旁边的工作清单，轻笑道：“一号先生，你念出的工作种类有所遗漏。”

一号顺着他指引的方向看过去，在清单的末尾列最后一份工作，赫然写着：“生理知识导师。”很委婉的形容词，如果用灾变前的地球说法，就是X工作者。

裴错玉在他耳边低笑，揶揄道：“一号先生为什么特意避开这份工作，是不想我去做吗？我还以为，如果我选择这份工作，未来有可能会和你有所合作。”

“合作”两个字染上暧昧的气息，瞬间就让一号的身体僵硬，分明机械手指是感应不到温度的，可这一瞬间他却有种触碰到的肌理异常滚烫的错觉。

一号下意识的将人推了出去，他寒着一张脸，声音严厉：“36609”

裴错玉面露讶然：“一号先生对实验品这份工作有什么偏见吗？还是对我有所偏见？”

“……”一号往工作清单上看了一眼，生理知识导师的旁边还有一份工作，是药厂的实验品。36609说的是实验品，他却误以为是生理知识导师，甚至还为此做出那种愚蠢的反应来。

他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全部被压下去，冷着一张脸公事公办的态度道：“我会让人给你安排到实验品的工作上去，祝福你明天能够活下来，36609。”

“请放心，我一定会活下来，我想接下来我们还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要公事，因为我会拿走前往第一街区的名额。”裴错玉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号不是攻。

攻是个双重人格的小怪物，争取下一章或者下下章让他出来~

第47章

36609竟然活着走出了教堂。

裴错玉刚走出来就收获了若干怪异的目光,唯独一直小心翼翼守在门外的小圆脸36611松了口气，“还好你出来了，36609！”

裴错玉一边与他往回走,一边笑着调侃道：“我若是不能走出来，那岂不是浪费你一瓶营养液,11。”

36611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在喊我吗？”

“你不觉得编号太绕口吗？11就好记得多,你也可以喊我阿九。”裴错玉耐心的和他交流。

36611走到角落时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木讷的脸上呈现出迷惑的神情，站在原地轻轻地念了几遍这个称呼，“yiyi……是古汉字吗？我知道上等人都可以用古汉语来取名,院长就有自己的名字,可我们是下等人,只有编号没有名字……”

连名字都没有就代表着不存在人格，没有尊严没有人生,只是被无情压榨至死的奴隶，眼前的少年分明是有血有肉的人类，却比裴错玉脑海中的系统，更像是一个没有情感的机器。

36611呆呆地的看着裴错玉，空荡的大脑甚至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直到眼前的黑发少年握住了他的手，36611看到那人修长白皙的指尖在自己的掌心一笔一划的写着什么,他不认识字,却莫名觉得这一横一竖像有魔力般让他移不开视线。

黑发少年温柔的嗓音传到他的耳边：“衣衣，这个字念yi,衣服的衣。论语上说,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斯不亦威而不猛乎？我的理解是，你的衣冠整齐态度严正就可以得到应有的尊重。”

“衣衣，现在你有了自己的名字，就是找回尊严的第一步，而那些本该属于你的人生，在不远的未来一定可以全部找回来。”

36611似懂非懂的看着他，呆板的眼珠慢慢的像是被注入了灵魂般，悄然亮了起来，“那我以后，就有属于自己的名字了?”

裴错玉肯定的点点头，“对，独属于你的名字，衣衣。”

“衣衣”这两个字从他的口中念出来时，温润的像溪水对着被暴晒的石头上浇过去，36611只觉得脸颊烫的像是在冒烟，心头也跟着一阵酥酥麻麻的快速跳动。

他羞赧的低下头，呐呐的回了一句：“谢谢你，阿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