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箬梨去换衣服,秋珀的脸上并没有恐惧,从容不怕地将她带来的东西一一摆好,接过清莲手上她换下来的衣服放好,有条不紊地和在长亭殿没什么两样。
白箬梨笑着接过她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虽然没有说,但对她的表现还是很满意。
她晚膳吃的不多,实在是她不饿,来之前就做好了准备,在长亭殿吃了好几块点心,这个时候实在是没有肚子吃,哪有担心的人上来就先吃饭呢?
先垫好肚子,还是不能饿着自己。
换完衣裳,白箬梨马不停蹄又回了内殿。
找准位置一屁股坐在了脚榻上,依旧是那块干净地,甚至还不动声色地将榻上的鞋子踢出去好远,给自己腾了好大一片地方。
“主子,奴婢给您垫垫吧?这个地方坐久了会不舒服。”
清莲转身找了块毯子抱在怀里,秋珀见状上前将主子搀扶起来,等清莲手脚麻利地铺好后才又扶着她坐了回去。
白箬梨摸了摸苍云砚的手,语气里满是担忧:“陛下为何还是没有散热?要不要拿冰过来敷一下?”
既然他想装,白箬梨也不拆穿,刻意不去摸他的额头,正好如他们的意。
安行止都想象不到陛下身边放一堆冰块是什么样子,又不是镇尸……
呸呸呸!阿弥陀佛,他不是这个意思,佛祖明鉴,他绝对没有盼着陛下不好的意思。
“娘娘,太医说发热是正常现象,冰块就不用放了,说不定陛下一会还会发冷,现在主要是等陛下醒来,奴才在这守着,娘娘要不要去休息?”
“你不用总是想着赶本宫走。”白箬梨的声音很冷:“你放心好了,太医要做什么,本宫绝不阻拦,本宫只是在这看着,总要看着才能放心啊……”
安行止可不敢再说些什么了,再说下去,嘉修仪记恨上他了咋办?
他以后还过不过了?
内殿彻底安静下来,白箬梨拉着苍云砚的手,趴在床上,将自己的脸放在他的掌心,满是依恋:“陛下答应过的,一定要好起来啊。”
一直到月色照亮树梢,白箬梨都没有要去休息的意思,除了给苍云砚喂药,要不就是觉得他体温过高打水给他擦拭,其余的时间都坐在脚踏上静静地陪着他,至于旁边搬来的凳子,早已被她用来放药碗。
按照计划,苍云砚今晚的病情就该恶化。
夜半时分,床上一直昏迷着的人突然醒来,趴在床边呕吐不止。
白箬梨看得“胆战心惊”,为了不碍手碍脚,再次远离床边,站到了既不碍眼但又显眼的位置。
短短半个晚上,经过她精心塑造,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已,头发看起来有些凌乱,早已不见往日的顺滑,眉眼间满是担忧和恐惧,扶着清莲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为了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死死咬着牙,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唇色也不再如往日的红艳,淡的几近透明。
灯火摇曳,映得她的影子淡的几乎都要看不见。
因为这突然的变故,本就绷着神经的人再次变得脆弱不堪,全靠身边的婢女死死扶着她,看起来如同空中摇曳的纸鸢,仿佛只要太医说陛下的病情恶化到无力回天,她就会断了线,随风飘远。
苍云砚余光看清她的模样,心里狠狠一惊。
她最是爱娇,怎的才半日,就将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
扣着床沿的手攥紧,旁人只以为陛下是难受成这样,只有苍云砚自己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从未有哪一刻这样清晰地感受到一个人的爱意,虽说之前他也信了她对他的喜欢,但也从未想过自己于她有这样重要。
她这个样子,若是他真的出事,她该怎么活?
明明有强大的家世,白家也绝不会任她丢了性命,可她依旧傻乎乎地将一颗心交出来,全心全意依靠他。
想到她之前情不自禁的呜咽,哪怕知道他对她的喜欢不及她的十分之一,就算她要收回自己的喜欢,可只要他上去哄哄,她还是傻乎乎地跟着他走了。
可怜巴巴地站在角落,好似风一吹就会飘走的样子看的苍云砚心里发紧。
往日里那样机灵,为何这个时候要犯傻?
第107章 不是疫病
她知不知道疫病是什么,知不知道她踏进紫宸殿意味着什么?
“齐太医,陛下的病情这算是恶化吗?”安行止的声音充满了不确定,死死抓着齐耀的确认。
“唉,陛下的脉象弦数如刀刃,体内邪正相搏,正是发作之时,好在此刻不再昏迷,一切,还要看之后如何发作。”齐耀晃着脑袋神神叨叨说了好大一通才下定论,反正让人听起来陛下这病十分有九分的风险。
“不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治好陛下。”一直沉默的白箬梨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但异常坚定:“无论需要什么药。”
“娘娘放心,臣自当尽力!”齐耀也是佩服,这个关口还敢冲进来,嘉修仪摆明了就是来和陛下同生死的,后宫女子有此胆量,确实少见。
“紫宸殿现在只进不出,不要将病症扩散到后宫,有什么需要的安排人从外面接应,但不要有直接的接触,少了什么药只管说,这里没有就让人传信去宫里取,一切以陛下的安危为先。”
“奴才明白。”安行止没想到嘉修仪这样了还有心神关注现在的状况,但他觉得,比起陛下,嘉修仪才是那个需要看太医的。
太医扎针、开药好一番折腾,陛下总算止住了呕吐,整个人无力地倒回了床上。
看着角落里依旧呆呆地站着不知如何反应的人,苍云砚给了安行止一个眼神。
安行止连忙带着人尽数退下,连带着还有清莲。
不过扯开清莲的时候他是小心小心再小心,生怕嘉修仪没了人搀扶就这么倒下去,如果真发生了,那他明天可以和陛下一样躺着了。
好在嘉修仪没有倒下,或许是站了这么久,身体已经麻木,总归清莲被拉走的时候她还呆滞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安行止一边往外走一边叹气,看来陛下不打算瞒着嘉修仪了。
这嘉修仪,地位怕是要往上升了,不是位分,而是在陛下这里的地位,今后得是独一份。
房里只剩下两人,一个躺着,一个站着。
“念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