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胡子拉碴,眼窝深陷,西装皱巴巴地敞开着,领带歪斜,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酒气和颓废的气息。
墙壁上悬挂的电视屏幕,正实时转播着南城那场万众瞩目的婚礼。
他看着屏幕里,夏瑾瑜穿着圣洁的婚纱,走向另一个男人;看着她对那个男人露出他从未得到过的、全心全意的幸福微笑;看着顾承泽为她戴上戒指,深情地吻她;看着他们接受所有人的祝福,般配得刺眼……
“砰!”
一个酒瓶被他狠狠砸在地上,碎片和酒液四溅!
他双手死死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呜咽声从指缝里漏出来,像一头濒死的野兽在哀嚎。
第二十三章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反复碾压,痛得他无法呼吸。
那原本应该是他的新娘!那原本应该属于他的幸福!
是他!是他亲手将她推开!是他用冷漠、偏袒和伤害,一点一点磨灭了她眼中所有的光,最终将她推向了别人的怀抱!
婚礼进行曲庄严而幸福的旋律,透过嘈杂的酒吧音响传来,每一个音符都像是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他的耳膜,扎进他的心脏!
他甚至没有勇气去现场,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
他只能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躲在这肮脏的角落,用酒精麻痹自己,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珍视的宝贝,永远地属于了别人。
当电视里传来牧师宣布“新郎可以亲吻新娘”的声音时,当看到顾承泽低头吻上夏瑾瑜的唇时
谢羿最后的一根弦,彻底崩断了。
他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和疯狂的水光,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绝望到极致的嘶吼,随即整个人瘫软下去,趴在冰冷的桌面上,失声痛哭,哭得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
周围喧嚣的音乐、旁人的侧目和窃窃私语,他都感觉不到了。
他的世界,在婚礼进行曲达到高潮的那一刻,彻底坍塌,沦为一片无尽的、黑暗的废墟。
婚礼之后,谢羿彻底沉沦了。
他变得一蹶不振,如同行尸走肉。
公司事务完全抛之脑后,整日与酒精为伴,流连于各种酒吧和夜店,醉生梦死,生活糜烂不堪。经常被狗仔拍到醉醺醺地被人扶出夜店,或是与一些来历不明的女人纠缠不清,形象尽毁。
谢父母痛心疾首,几次派人将他抓回家,关起来强制戒酒,但每次他都能想办法跑出去,变本加厉地堕落。母亲气得心脏病发,住进了医院,他也只是去医院冷漠地看了一眼,便又消失在了灯红酒绿之中。
他仿佛在用这种自暴自弃的方式,惩罚自己,也逃避那噬骨的悔恨和痛苦。
偶尔,在极度空虚和痛苦的驱使下,他会偷偷跑去那些混乱的地下赛车场。
他不再是为了追求速度与激情,而是近乎一种寻求自我毁灭的疯狂。
他开着改装过的、性能极其危险的赛车,在不合规的野路上,将油门踩到底,一次次挑战着死亡的边缘。没有安全措施,没有专业保障,只有呼啸的风声和引擎的咆哮,以及濒临失控时那短暂的、可以忘记一切的空白。
朋友们找到他,试图劝阻,却被他猩红着眼睛吼开:“别管我!”
直到一次,在一个暴雨的夜晚,他再次进行非法赛车。弯道湿滑,车速过快,车辆彻底失控,翻滚着撞出了护栏,几乎散架!
朋友们惊叫着冲过去,奋力将他从严重变形的驾驶舱里拖出来。他满头是血,昏迷不醒,气息微弱。
抢救室外,闻讯赶来的好友看着他被推进去,气得浑身发抖,对着刚刚恢复一点意识的他痛心疾首地怒吼:“谢羿!你他妈疯了是不是?!为了个女人你至于吗?!啊?!她现在已经结婚了!过得很好!很幸福!你看不见吗?!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你死了谁最高兴?!你想过你爸妈吗?!”
第二十四章
谢羿躺在急救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麻药的效果还未完全褪去,身体剧痛,心里却一片麻木。
他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声音嘶哑微弱,带着无尽的茫然和绝望:“出息……?我只是……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
除了用酒精和危险来麻痹自己,逃避现实,他的人生,似乎已经找不到任何存在的意义和方向。
那个曾经意气风发、桀骜不驯的赛车手,那个曾经冷峻矜贵的商业新贵,彻底死了。
活下来的,只是一具被悔恨掏空了灵魂的躯壳。
在父母以死相逼和公司元老们的苦苦哀求下,加上那次车祸重伤的濒死体验,谢羿最终勉强振作了起来。
他戒了酒,重新回到了谢氏集团。剪短了头发,穿回了笔挺的西装,处理起公务来甚至比以往更加严苛、高效。
但他整个人都变了。
曾经眼底的张扬不羁和鲜活野性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化不开的阴郁和沉寂。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他疯狂地工作,几乎成了工作机器,试图用无尽的事务来填满内心的空洞。
几年时间,在他的铁腕治理下,谢氏集团的版图进一步扩张,业绩达到了新的高峰。
他成了财经杂志上备受瞩目的商业巨子,冷酷、高效、难以捉摸。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个深夜,当他从无尽的文件和会议中脱身,回到那栋空旷冰冷的别墅时,那种蚀骨的孤独和悔恨,便会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会习惯性地打开财经版块或社交名流版块,搜寻着那个几乎不会出现,却又深深刻在他心里的名字。
偶尔,会看到关于顾氏夫妇的零星报道。
他们一起出席慈善晚宴,联手完成某个大型项目,或是简单的街头偶遇被拍。
照片上,夏瑾瑜总是挽着顾承泽的手臂,笑容温婉,眼神明亮,那是真正被宠爱、被滋养的幸福。她的身边,有时还会跟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眉眼间有几分她的影子。
每一次看到,他的心脏依旧会传来一阵熟悉的、尖锐的抽痛,随即化为一种绵长而麻木的钝痛,和深深的、无法弥补的遗憾。
一次,在一个顶尖的商业合作论坛晚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