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顾承泽。

他几步走到劳斯莱斯车旁，目光先是关切地看向夏瑾瑜：“瑾瑜，没事吧？”

得到她微微摇头的回应后，他才将目光转向谢羿，眼神冷静而锐利，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和审视：“这位先生是？需要帮忙吗？”

他的手臂极其自然地、保护性地轻轻揽住了夏瑾瑜的肩膀。

夏瑾瑜抬头看向顾承泽，周身那种冰冷的戒备瞬间消散，语气也变得柔和：“没事，我们走吧。”

自始至终，她没有再看谢羿一眼。仿佛他只是一团碍眼的空气。

顾承泽对谢羿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随即护着夏瑾瑜，绅士地为她拉开迈巴赫的车门，等她坐进去后，自己也坐进车内。

两辆车一前一后，平稳地驶离，留下谢羿一个人僵在原地，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看着那辆迈巴赫消失的方向，尤其是刚才顾承泽放在夏瑾瑜肩上的那只手，嫉妒得像疯了一样！双眼赤红，拳头死死攥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刺破了皮肉，渗出血丝，他却浑然不觉。

周围偶尔有车辆经过，投来好奇或鄙夷的目光。

谢羿失魂落魄地回到酒店，巨大的失落感和愤怒无处发泄，他砸了房间里的东西，疯狂地灌酒。

酒精灼烧着喉咙，却烧不灭心里的冰冷和恐慌。

他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夏瑾瑜那双冰冷陌生的眼睛，回放着她那句“我要结婚了”，回放着她和顾承泽站在一起时那种该死的登对和默契！

强烈的、前所未有的失去感，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比当年以为永远无法光明正大拥有乔伊然时，更要痛苦千百倍！

他第一次开始真正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才把她推得这么远？

但很快，这个念头又被更强烈的偏执和不愿承认所覆盖。

不！不可能！她只是还在生气！只是被那个姓顾的迷惑了！她爱了他五年，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他绝不能让她嫁给别人！

夏瑾瑜，只能是他的！

第十四章

南城的酒店套房里，一片狼藉。

空酒瓶滚落一地，烟灰缸里塞满了烟蒂，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精和烟草混合的颓废气息。

谢羿瘫坐在沙发上，头发凌乱，眼底布满红血丝，昂贵的西装皱巴巴地敞开着，领带被扯松，歪在一边。

他手里还攥着一个几乎空了的酒瓶，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南城繁华的夜景，却只觉得一片冰冷和刺眼。

夏瑾瑜那双冰冷陌生的眼睛，顾承泽揽在她肩上的手，还有她那句斩钉截铁的“我要结婚了”……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反复盘旋，啃噬着他最后的理智和骄傲。

他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被他轻易拿捏了五年的女人，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决绝和陌生？

就在这时，他的备用手机响了。

是他北城一个从小玩到大的发小，也是少数知道他一些感情纠葛的人。

谢羿烦躁地抓过手机，接通，语气不善：“喂？”

电话那头，发小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和一丝复杂的情绪：“阿羿？我听人说……你真跑南城去了？去找夏瑾瑜了？你……你没毛病吧？”

谢羿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老子去哪关你屁事！”

“不是……阿羿，你冷静点听我说，”发小叹了口气，“你早干嘛去了啊？人家夏瑾瑜对你好的时候，你珍惜过吗？现在人家要嫁人了，你跑去捣乱？你这算怎么回事啊？”

“她那是赌气！她怎么可能真嫁……”谢羿梗着脖子反驳。

“赌气？”发小打断他，语气带着些嘲讽，“谢羿，咱俩认识这么多年，有些话我憋了很久了。是，夏瑾瑜是爱你爱得没尊严，可你呢？你摸摸良心，你怎么对人家的？”

发小似乎也豁出去了，开始细数：“还记得你那次玩极限赛车出事故，肋骨断了两根，昏迷了一天一夜不？她守在你病床前，三天没合眼，脸色白得跟鬼一样，谁劝都不肯走。你呢？你醒过来第一句话问的是什么？‘我的车怎么样了？’你看到她当时那个眼神了吗？我他妈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谢羿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发小还在继续：“还有一次，她重感冒，高烧快到40度，一个人在家，难受得不行，给你打电话。你怎么说的？‘我在训练，很忙，你自己叫个救护车不行吗？’然后就把电话挂了！后来还是她弟弟不放心赶过去，才把她送医院！医生说再晚点可能就转肺炎了！”

“她为你学做饭，手上烫得全是泡，你一句关心没有，还嫌她做的不好吃！”

“她每次看你比赛，那担心的眼神，我们都看得出来，就你跟瞎了一样！”

“阿羿，五年啊，不是五天！就算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吧？你是怎么做到那么心安理得地享受她的好，又那么理所当然地忽视她的？”

第十五章

发小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谢羿的心上！

那些被他刻意忽略、视为理所当然的细节，此刻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夏瑾瑜苍白却强撑笑意的脸、她小心翼翼藏起烫伤的手、她看着他比赛时紧抿的嘴唇和担忧的眼神、她高烧时带着哭腔的虚弱声音……

一幕幕，如此清晰，又如此刺眼！

他当时……当时是怎么回应的？冷漠，不耐烦，甚至觉得她矫情、碍事……

谢羿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酒精带来的麻木和愤怒渐渐褪去，一种冰冷的、名为“悔恨”的毒液，开始顺着脊椎缓缓爬升，让他浑身发冷。

“阿羿，”发小最后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听我一句劝，如果她真的找到了更好的归宿，你就……放手吧。是你自己把弄丢的。别再去打扰她了，给自己留点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