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路不长眼啊?”
绿虺骂了一声,怀里的人猝然抬头,那梨花带雨的一张脸,白皙漂亮,蕴满泪珠的绿眼睛,像沾满了露水的绿宝石,绿虺猝不及防,眼前一晃。
少年看清是绿虺,却死死拽着他,声嘶力竭:“你赔我下去的传送灵符!!赔给我!”
绿虺想把他从自己身上撕下来,试了几下又放弃了,他恼羞成怒说:“谁给你弄那些东西去……!自己去找你师尊要你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吧!别想着下去了!”
“狗娘养的,怎么还打人!”
解离之死死掐着绿虺的脖子,简直恨透了他,“你才是狗娘养的!把我的传送灵符还给我!!”
绿虺无法,只能把人敲晕了。
……
解离之又醒了。
鼻间是八宝饭的甜香,他在云沉岫怀里,唇边是一勺冰糖雪梨。
解离之偏偏头,避开了勺子,一脸麻木。
云沉岫顿了顿,放下了玉勺,淡淡道:“你要闹多久的脾气。”
解离之不说话。
云沉岫神色缓缓,道:“阿离,你既与我已神交定契,又怎能再与凡人女子成亲。”
解离之终于有了反应,他说:“我没有要与你定契!是你、是你……”
他哽咽着,说不出口了。云沉岫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半晌,微微冷笑。
“解离之,说要长生的是你,现在反悔的,还是你。”
解离之激动起来,道:“我是想长生,但我没想过没想过这样!”
云沉岫放下了手里的雪梨粥,琉璃玉碗与勺轻轻碰撞出动听的碎响。“‘没想过这样’?”
解离之:“是、是我没想过!”
云沉岫目光沉冷,唇边弧度带着讥嘲,“当初为了修为,为了长生,如此厚颜无耻,岔开腿渴望雨露,怎么一有了新欢,就变了一副嘴脸?”
解离之道:“我不知道!!那是因为我不知道”
他竭力辩白着,语无伦次:“因为我、我不懂,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样是错的!”
他眼睛含泪,几乎要哭出声来。
云沉岫并不着急,他淡淡说,“好,你不知道,这且算我之过。”
“那阿离,你的修为是没有进境吗。”
又说:“你拿了轩辕弓,又不该死吗。”
解离之脸色苍白起来,他张张嘴,什么也答不出来。
是,他必须承认,如果他没有与师尊……那样神交过,他身上如果没有师尊的神交拓印护着灵魄,他……他在用过轩辕弓之后,应当就……灰飞烟灭了。
“解离之。”
“师徒乱伦之过,”云沉岫道:“要比你的命还重要吗。”
乌衣仙41(少年已经脱光了,雪白柔嫩的身体贴着男人热烫的身躯
可是可是!
解离之几乎想尖叫,他盯着云沉岫,他想到化灵符,想到那些死去的仙人信众,想到很多很多,但那些藏在胸腹中的,很多很多的话,又渐渐在云沉岫银灰色的目光中,如冰雪般缓缓消融了。
他的心中突兀地升起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酸涩。
他想到了他来到离恨天的那些难过孤独的夜晚,想到了放鹤亭男人为他削的白弓,一笔一划写在宣纸上的上古文字,孤苦无依狼狈逃窜时,是他带他回了离恨天,日夜悲恸伤心欲绝时,是他给了他一碗八宝饭,他教他习字,让他练弓,为他逐字逐句解释晦涩不明的含蓄灵句藏着的深意。
三年时光并非弹指,他记得每一个长夜里独挂天边的明月,散碎像萤火的遥遥星河,蜿蜒而无尽的山峦白雪,日落峰灿烂盛放的烟花,太乙湖边的三只小妖鸮,又或者衣衫亲密的厮磨,漫山遍野的梨花……是,他看到了锦绣后爬满的灰尘与虫豸,可那块锦绣又如此夺目斑斓,缀着的宝石琉璃如此琳琅满目,以至于要割要舍,竟也如此痛苦难堪,如同从心尖割肉,淋漓鲜血,教他痛不欲生!
他不愿回离恨天,他与小玉躲藏于人间山野,是因为他既想要,又不想要,他的世界从来黑白分明,正邪两分,好的就是极其好的,要留下,坏的就是极其坏的,要丢了,可是这又好又坏,又教人如何选?
他不知道怎么办了,他只好他干脆什么都不要!
若是能干脆摆脱,这也是个稍显懦弱但还算合意的法门,可他显然摆脱不掉。
摆脱不掉,就又被那绚丽的锦绣蒙住了眼睛,他又不自觉的念起师尊的种种好来。师徒敦伦固然是违反了人间的戒律,可是他确实籍此活了下来。至于在人间看到的那些,全然当做一场可笑的幻梦吧师尊怎么会杀人呢,师尊……就是仙人,什么都没有变……
这种好像溺水之人紧紧握住的幻影,沙漠里的海市蜃楼一般悬浮又虚无,可偏偏又令解离之情不自禁地去笃信……最好信,必须信。
解离之木然半晌,忽而说,“师尊……我……饿了。”
云沉岫顿了顿,又拿起了琉璃碗来喂他。
甜度适中的梨粥,暖了胃,却也让解离之无端想起,小玉也爱喝甜的,她还跟他说她喜欢吃糖葫芦。他那时候下山打银饰,还想着带两根糖葫芦回去的。
他恍恍惚惚地想着,唇就贴上了温热的两瓣唇。
云沉岫亲他的嘴唇,下颌,脖颈,一寸寸往下深吻,高挺的鼻梁在少年白玉似的脖颈游移,他的皮肤下血肉的热度在碰触中缓缓传递,像一颗又一颗火星,落在他这片干枯了千载的荒野。
夏风一吹,烈火燎原。
银灰色的长发覆在他肩上,如同流淌的白银。
解离之感觉师尊温热的大掌缓缓向下,解离之倏然握住了他的手,喘息有点重,语调带些哭腔,“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