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先生,有件事需要通知您。”律师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带着公事公办的冷静,“关于您和阮时音女士的离婚申请,一个月的离婚冷静期已于三天前届满。阮时音女士已前往民政局,领取了离婚证,您这边的离婚证,打算什么时候领取呢?”

轰!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在段暮尘耳边炸响!

他猛地从办公椅上站起,脸色瞬间铁青,对着电话低吼道:“你说什么?!离婚证?!谁给她的胆子?!我没签字!这婚离不了!”

第十二章

律师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他的反应,随即语气依旧平稳地解释道:“段先生,您可能忘记了。七年前您和阮女士登记结婚时,曾共同签署过一份附加协议。协议中明确约定,若婚姻关系存续期间,一方提出离婚,且经过法定的一个月冷静期后,另一方未提出异议或反悔,提出方即可单方面办理离婚手续,无需另一方到场签字确认。”

律师顿了顿,补充道:“我这边有协议扫描件,需要发给您确认一下吗?签署日期是2019年7月1日。”

2019年7月1日……是他们领证的那一天。

段暮尘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猛地想起来了!

那天,阮时音拿着一份协议,半是撒娇半是认真地对他说:“段暮尘,我阮时音眼里容不得沙子。以后你要是哪里对不起我,我保证走得头也不回,你会永远失去我。到时候,就算你跪下来求我,甚至自杀,也挽回不了我。你得签了这个,我才嫁给你!”

当时他只觉得她是小女孩心思,可爱得紧,抱着她笑得胸腔震动,吻着她的发顶信誓旦旦:“傻音音,不会有那么一天,这份协议永远用不上!”

然后便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从未想过,当年那个被他视为情趣的、无足轻重的签名,如今竟成了斩断他们婚姻的利刃!

她竟然……真的用了!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被背叛的怒火席卷了他!

她怎么敢?!她凭什么单方面结束他们的关系?!

他粗暴地挂断电话,胸口剧烈起伏。

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他猛地转身,冲回别墅。

许念正在客厅里,喜滋滋地计算着这个月又省下了多少水电费,看到段暮尘脸色阴沉地进来,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暮尘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段暮尘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他死死盯着她,语气森寒:“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阮时音要离婚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许念被他狰狞的样子吓到了,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委屈地辩解:“我……我不知道呀!时音姐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事……她怎么会跟我说呢?”

她看着段暮尘怀疑的眼神,抽噎着,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窃喜和算计,小声补充道:“不过……暮尘哥,离了也好呀……这样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再也没有人说闲话了。而且……还能省下一大笔给她的开销呢,以后我们的日子能过得更好……”

“省钱?!”段暮尘像是被这个词刺痛了某根神经,积压的怒火和烦躁瞬间爆发,他猛地甩开许念的手,第一次对着她厉声呵斥,声音大得在整个客厅回荡:“你闭嘴!这是钱的事吗?!啊?!”

许念被他吼得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随即“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段暮尘看着她哭得毫无形象的样子,心中没有丝毫怜惜,反而涌起一股更深的厌烦。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转身摔门而出。

他开车去了常去的私人会所,想借酒浇愁。

几杯烈酒下肚,非但没有缓解,反而让心中的郁结和恐慌愈发清晰。

好友顾言深闻讯赶来,看到他这副借酒消愁的颓废模样,嗤笑一声,在他对面坐下,毫不客气地戳破他的伪装:“段暮尘,你他妈现在是在干什么?人走了才知道急了?开始满世界发疯一样地找?你这就是贱!是犯贱!”

段暮尘醉眼朦胧地瞪着他:“你懂什么?!”

顾言深冷笑:“我是不懂!但全京圈都看着呢!看着你段太子爷,为了一个山里来的、把抠门当美德的女人,把自己明媒正娶、从小一起长大的老婆逼到离婚出走!人阮时音把你当命的时候,你把她当草,肆意践踏!现在草没了,你才发现自己快渴死了?你找她回来干嘛?啊?继续给你的那位‘真爱’当垫脚石?继续让她给你心肝宝贝省下的每一分钱歌功颂德?!”

第十三章

他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段暮尘最不愿面对的真相里。

段暮尘想反驳,想说他不是,他想说他对许念才是真爱,可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却让顾言深尖锐的话语更加清晰地刻进了他的脑子里,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

接下来的日子,对段暮尘而言,成了一种缓慢的凌迟。

阮时音的消失,像是一个巨大的真空,将他生活中那些被忽略的、由她填充的细节,赤裸裸地暴露出来。

许念彻底接管了家庭财政和日常生活,将她的“节俭”理念发挥到了极致。

一次,段暮尘因为应酬,深夜才带着一身酒气和胃痛回到家。

他胃病是老毛病,以前阮时音总会提前备好温水和胃药,放在床头,他再晚回来,也能立刻缓解不适。

他习惯性地对迎上来的许念说:“念念,我胃疼,帮我找下药。”

许念却皱了皱眉,一脸不赞同:“暮尘哥,买药多贵啊!而且吃药对身体也不好,是药三分毒!我们山里人胃疼都是硬扛过去的,忍一忍就没事了!你去喝点热水吧!”

说着,真的只给他倒了一杯冰冷的自来水。

段暮尘看着那杯水,胃里灼痛难忍,脑中却清晰地浮现出阮时音蹙着眉,一边轻声责备他又喝酒不顾身体,一边将温水递到他唇边,看着他吃下药才放心的模样。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闷痛不已。

类似的事情层出不穷。

他习惯穿的某个牌子的衬衫,因为许念觉得“太奢侈”而不再订购,换成了廉价粗糙的替代品,穿在身上极其不适。

他书房里常用的进口墨水,被换成了会堵塞钢笔的劣质品。

甚至他发烧卧床时,许念因为觉得去医院“浪费钱”,坚持用土方子给他降温,导致他病情加重。

他无意中听到老佣人在厨房低声叹息:“先生真是糊涂啊……太太在时,这个家多温暖,事事都想得周到。现在这位……唉,恨不得把地板缝里的钱都抠出来,连先生您发烧她都说买药太贵,让您硬扛……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