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转身就要走。

“等等!”他慌了,一把拽住姜穗穗的手腕,“我没那个意思。”

他犹豫片刻,还是答应,“明天我就跟后勤部打招呼,让你弟弟来报到。”

姜穗穗猛地回头,眼泪还挂在脸颊上,嘴角却忍不住翘起来:“真的?长风哥你最好了!”

她扑进他怀里,心里却在冷笑。

只要弟弟进了食堂,凭他在菜市场混了多年的手段,捞油水还不是手到擒来?

至于乔清欢那档子事,顾长风已经彻底信了她的话,等他再问起来,她随便编个理由就行了。

夜风透过未关的窗户吹进来,顾长风拍着姜穗穗的背,总觉得后脖颈发凉。

他下意识摸了摸裤兜里皱成一团的死亡证明,突然想起乔清欢最后看他时,那像看陌生人的眼神。

但姜穗穗温热的身子紧贴着他,他只能把不安压回心底。

顾长风默默地想。

等一会儿让下属去医院查查,总能弄清楚的。

9

第九章

姜穗穗的弟弟进军区食堂不到一周,后厨就开始变了样。

他拉来的大米颜色发黄,淘米水浑得像泥浆,煮出来的饭又硬又涩,嚼着还一股霉味。

菜籽油也不对劲,炒出来的菜油花都没几朵,倒是泛着一股的泔水味。

民兵们端着餐盘直皱眉,年轻点的忍不住嘟囔:“这饭怎么吃?上次吃完我闹了两天肚子。”

可姜永强根本不当回事,每次进货都把回扣揣进自己兜里。

没过多久,食堂的泔水桶天天满得往外溢,民兵们宁愿啃干馒头,也不愿吃那些变了味的饭菜。

整个军区怨声载道,训练场上的士气都跟着低落了不少。

与此同时,顾长风在家里,趁着姜穗穗不在家,给下属小张打去电话。

他声音有些沙哑:“小张,你帮我查查乔清欢母亲的情况,就镇医院那个。”

小张愣了一下,随即应道:“好的顾哥,我明天一早就去医院核实,有消息马上通知您。”

挂了电话,顾长风扯了扯领口,突然觉得屋里闷得透不过气。

姜穗穗的话、死亡证明、乔清欢最后的眼神,在他脑子里乱成一团。

心里七上八下,没个着落。

他鬼使神差地走到乔清欢的卧室门口。

推开房门的瞬间,灰尘在光束里打着旋儿。

衣柜半敞着,几件没带走的衣服在里面空荡荡晃悠。

他摸了摸衣柜里那件白色的衬衫,忽然想起七岁那年,乔清欢在巷口摔破膝盖,哭着把血手印按在他白衬衫上,最后害他被父亲罚站半宿。

第二天她又捧着两个烤红薯来赔罪,薯皮被剥得干干净净,红着脸道歉:“对,对不起。”

顾长风摩挲着那件衬衫,微微一顿,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转身,床头柜抽屉里躺着一本的相册。

第一页是泛黄的老照片,两个扎羊角辫、剃锅盖头的小孩蹲在槐花树下,乔清欢举着半串槐花往他嘴里塞,自己笑得露出豁牙。

顾长风手指抚过照片,记起那天他们因为偷摘别人家的花,被追着跑了三条街。

最后两人躲在草垛里憋笑,鼻尖还混混着槐花的清甜。

第二张,是初中时的合影。

乔清欢穿着肥大的校服,在他被罚站时往他手里塞糖果。

照片里她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星星。

他手指一颤,突然怀念起她追在他身后唠叨“作业写完没”“别和小混混打架”的声音。

再往后翻,有张照片让顾长风呼吸一滞。

十七岁那年暴雨,他们挤在窄小的屋檐下,乔清欢的鞋浸在积水里,却把校服外套罩在他头上挡雨。

他感觉到心口微微一疼,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雨,雨滴砸在玻璃上,模糊了视线。

最后几张,贴满了密密麻麻的大头照。

乔清欢比着剪刀手,他穿着军装,身姿挺拔。

那时她说等攒够一百张大头照,他们就一起出去旅游。

现在数数,还差二十三张。

他叹了口气,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