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辞深来了。
他身着朝服,身上带着些奔波许久的风尘,神情淡漠,清冷矜贵。
他看向萧询的眼神像是能吃人,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好了,眼下朝中能站着喘气的最有话语权的人都来齐了。
只可惜了我爹,只能躺着喘气,所以他来不了。
宋辞深跪在地上,恭敬道:「太后万安,臣身为陛下的老师,没能教好陛下,酿成今日之大祸,望太后恕臣死罪。」
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个局面了,索性双眼一闭,直直向后倒。
耳边是众人一声声慌乱叫太医的声音。
醒来后,寝宫里就只有我跟萧询两人,看我醒了他也没凑到床前问候我。
他慵懒地支着下巴,眯着眼睛侧头看我。
视线相对后,他嗤笑一声,「母后好计谋,果真把皇叔骗来了。」
4.
这场闹剧是我的主意。
哎,没办法,我爹病得突然,眼看是无力回天了。
我爹两腿一蹬,到时候就是宋辞深一人在朝中大权独揽了,谁知道宋辞深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功高震主,万一他想夺权,我跟萧询孤儿寡母,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我需要有个人在朝中与宋辞深分庭抗礼,朝中微妙的平衡不能被随意打破,平衡一旦被打破,被夹在中间还未亲政的萧询就会受到伤害。
萧询受到伤害,第二个被牵连的就会是我。
这个时候我就想到了镇北王萧恒,可是萧恒走的时候跟先皇说若非国丧,他绝不会回京。
他不会回京的理由,我是知道的。
藩王入京需要个由头,正常的由头估计萧恒都会拒绝,所以我出了这个主意。
我对萧询说这个主意的时候,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复杂,脸色越来越难看,憋出来一句:「我虽然不是母后的亲儿子,但也不至于仇恨我到要置儿臣于此不忠不孝的地步吧?」
萧询站起身,明黄色的衣摆纹丝不动。
他气的脸都红了,质问道:「后世史书会如何看待儿臣?母后就没有想过吗?」
我立马就不乐意了,我想保住我们娘俩的命,你却跟我说我在故意陷害你,我怒了。
「如果让他一人在朝中独大,我跟你孤儿寡母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他重复了一遍,「孤儿寡母?」后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一句多么可笑的一个词。
「那你还有什么别的主意吗?」
「皇后的哥哥在朝中还有些威望…………」
「太嫩。」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我打断了。
萧询的神情十分肃然,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下午。
太阳都快落山了,他饶有意味的看着我,问道:「母后就这么有自信皇叔会来?」
「镇北王不会任由陛下做出大逆不道的举动。」
萧询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有几分慑人的戾气,「那母后觉得,皇叔是来救大梁的太后还是谢宁?」
我举着茶杯的手一僵,有时我是真的搞不懂只要我一提到萧恒,萧询就会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反应。
我笑了笑,「镇北王肯定是来救大梁的太后,陛下的母亲。」
他撇了撇嘴,突然起身开始摔东西,我被那阵仗唬住了。
太监宫女想要冲进来被他一声「滚!」吓的全都跪在殿外不敢进来。
我眼睁睁看着他举起我最爱的花瓶就要砸,我急忙上前拼命按住他的手,压低声音说:「这花瓶是母后最爱的花瓶,是晋朝的古董,摔不得!」
「母后,演戏就要演全套,我们吵得越凶就越真。」
萧询是真的有演戏的天赋,我刚是真的被吓蒙了,但这花瓶我是真不能让他砸了。
说完他手上的力气又大了几分,「这是我……」,花瓶摔碎在地的声音盖掉了我的声音。
他看着花瓶碎片,眉头仍皱着,嘴角却浮起一丝笑意,收回手悠悠道:「这花瓶也是首辅送给您做太后的贺礼。」
我扬手就给了萧询一巴掌。
萧询不可以置信的看着我,似乎是不相信我会为了一个花瓶打他。
我气得浑身都在颤抖,「这是我娘生前最爱的花瓶!」我指了指他身后的位置,「那个才是宋辞深送的!」
萧询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是自己搞错了,回过头时脸上的表情已经转变为了愧疚。
我虽然生气,但花瓶已经被摔碎,我认了。
我只能继续往下演,抄起一个暖炉摔在地上,指着他的鼻子,大吼道:「不孝子!你想做什么?」
说完我竟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