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彧明脸上的温和瞬间凝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他愣在原地，好几秒没有反应，眼神里充满了错愕和难以置信。

“什么？”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什么时候的事？我们不是一直……”他下意识地追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出国前一天我就觉得不太舒服。”宋黎瑄的声音清晰无比，“在国外检查确认的。”

“家里的措施，一个月前就用完了，你忘了么？”

陈彧明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初的震惊过后，一种复杂的情绪在他眼中翻涌。

“黎瑄，这个孩子……我们不能要。”他试图去握她的手，却被她轻轻避开，“我舍不得你承受怀孕生产的痛苦，真的。我们现在有忆玥的孩子要照顾，那不是一样吗？我会把他当亲生的……”

“如果我一定要留下呢？”宋黎瑄打断他，目光直直地看进他眼底。

那一瞬间，陈彧明眼中最后一丝温和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漠的审视和不容置疑。

他看到宋黎瑄苍白的脸和眼底的受伤，勉强压下情绪，语气放缓：“这件事不急。等奕辰和思昂回来，我们商量一下再说。”

晚饭时分，宋奕辰和许思昂接回了苏忆玥的孩子。

那是个大约三四岁的小男孩，在外面玩得满头大汗，一进门就雀跃地扑进苏忆玥怀里，声音响亮地喊着“妈妈”，然后睁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客厅里的三个男人，天真无邪地问：“妈妈，这些人都是我的爸爸吗？”

这句话让三个男人的脸色都瞬间柔软下来，眼底甚至泛起一丝动容的微光。

苏忆玥蹲下身，指着陈彧明，温柔地对孩子说：“小宝，以后他就是你的爸爸了。”接着，她的手指转向沉默坐在一旁的宋黎瑄，“这位是你的新妈妈。”

孩子的小脸瞬间皱成一团，带着哭腔喊道：“为什么她是新妈妈？妈妈你不要我了吗？”

苏忆玥立刻抱住孩子，脸上写满了哀伤和不舍，声音哽咽：“小宝乖，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嘲笑你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了。只是……只是妈妈没有办法再继续做你的妈妈了……”

三个男人见状，立刻围了上去，柔声安慰着哭泣的孩子和“悲伤无助”的苏忆玥，轻声细语，极尽耐心。

孩子抽噎着，指着宋黎瑄，不依不饶地问：“那为什么她是新妈妈？”

苏忆玥柔声解释：“因为……她是爸爸的妻子啊。”

孩子立刻脱口而出：“那让她和爸爸离婚！你和爸爸结婚就好了啊！”

第五章

这话一出，苏忆玥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小孩很会察颜观色，见苏忆玥没有立刻答应，眼眶立刻红了：“我要妈妈……”

而宋黎瑄看着那四人如同真正的一家人般簇拥在一起，低声哄着那个孩子，许下各种承诺。

直到苏忆玥允诺“妈妈会一直待到你习惯这里为止”，孩子的哭声才渐渐止歇。

这顿饭，宋黎瑄吃得味同嚼蜡。

他们四人偶尔交谈，话题围绕着孩子和苏忆玥未来的生活安排。饭后，陈彧明便催促宋黎瑄：“你刚出差回来，肯定累了，早点上楼休息吧。”

宋黎瑄依言起身回到卧室。坐了片刻，才想起手机似乎落在了楼下客厅。

她深吸一口气，放轻脚步走下楼梯。客厅的灯已经调暗，隐约的谈话声从虚掩的门口传来。她走近些，听到了那个她此生都无法忘记的对话。

是陈彧明的声音，低沉而清晰：“……黎瑄怀孕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宋奕辰惊愕的提高的声音：“什么？怎么会这个时候？那她还能全心全意对待忆玥的孩子吗？”

许思昂的语气也带着明显的担忧和不满：“是啊彧明哥，这……计划全打乱了！”

陈彧明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所以，这个孩子不能留。”

冰冷的寒意瞬间从宋黎瑄的脚底窜遍全身。

接着，是苏忆玥怯怯的声音：“可是……如果黎瑄姐不愿意怎么办？毕竟是她自己的孩子……”

沉默了片刻。

然后，是她哥哥宋奕辰的声音，带着一丝冷酷的决断：“我们会想办法。都是为了孩子好，她会明白的。”

许思昂低声附和：“嗯，会有办法的……”

黑暗中，宋黎瑄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她最信任的丈夫、血脉相连的兄长、视若亲弟的竹马……

此刻，正为了另一个女人和那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冷静地商议着如何剥夺她腹中亲生骨肉生存的权利。

他们轻描淡写地，决定着她孩子的生死。

就为了苏忆玥。

原来，十年的感情，血浓于水的亲情，都可以如此轻易地，灰飞烟灭。

宋黎瑄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卧室的。

门在她身后合上，隔绝了楼下那些细微却刺耳的谈笑声。

她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毯上，手臂紧紧环抱住自己，却丝毫无法驱散从心底蔓延开的彻骨寒意。

他们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那样冷静地谋划着她孩子的命运？

果然，没过多久，敲门声响起。

不等她回应，陈彧明便推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宋奕辰和许思昂。

“黎瑄，我们想了想，还是得好好跟你谈谈孩子的事。”陈彧明在她床边坐下，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怀孕生产真的太辛苦了，风险也大。我们舍不得你受那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