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没有人再提出异议。
第十三章
宋黎瑄抵达国外的时候,正值初秋。
她来到的这座城市不大,却宁静宜居,她住进一栋带着小院的白色房子,院子里有一棵老橡树,午后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在这里,没有人认识她,没有人用或同情或探究的目光注视她。
她终于可以真正地呼吸。
凌曜为她安排的医疗团队很快到位。
那是全球顶尖的妇科和营养学专家,他们细致地为她制定了一套完整的调理方案。
流产后虚弱亏损的身体,在那次粗暴的抽血中又雪上加霜,需要长时间的耐心滋养。
她安静地配合着一切检查与治疗,按时吃药、接受理疗、吃着营养师精心配比的餐食。
身体在一天天好转,而更深处,是一种内心的缓慢复苏。
在那些独处的午后,她常常坐在院子的摇椅上,看着远处天空流散的云。
她开始回顾自己过去近二十年的人生。
那个众星捧月、天真明媚的宋家明珠,那个一心追逐爱情、以为友情和亲情永恒不变的宋黎瑄,在这一次次背叛与伤害中,彻底死去了。
她渐渐明白,将人生的价值与幸福完全寄托于他人,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
无论是爱情、亲情,还是友情,都无法承载一个人全部的重量。
真正的安全感,只能来自于自己。
凌曜时常来看她,有时是带一本她可能感兴趣的书,有时是一碟他路过买的,有时只是简单坐一会儿,喝一杯茶,聊几句近况,便起身告辞。
他的分寸感让她感到舒适,也让她尊重。
有一次,她主动问起他之前提及的那场车祸。
凌曜笑了笑,眼神里带着几分追忆和感慨。
“那时我刚接手家族生意不久,年轻气盛,树敌不少。那场车祸不是意外,是对手安排的。我受了重伤,车子起火,是路过的你毫不犹豫冲过来,砸开车窗,把我拖了出来。”他看向她,目光深邃,“你可能不记得了,那时你还在读大学,是来国外参加一场学术交流。你把我送到医院,垫付了费用,甚至在我昏迷的那几天,还来看过我几次。”
宋黎瑄隐约想起似乎是有这么一件事,只是当时并未放在心上,过后便忘了。
“后来我一直在找你。”凌曜的声音很平静,“没想到再次见面,是在国内的商业晚宴上。你已经成了宋总,身边站着陈彧明。我看到你过得很好,便没有打扰。”他只是默默关注,直到察觉她可能并不像表面那样“过得很好”,才在她出差时,递出了那张写着联系方式的纸条。
他欣赏她的能力,更敬佩她的人品。最初是想要挖角,后来,则多了些别的念想。
“谢谢你。”宋黎瑄轻声道。
凌曜摇摇头:“不必谢我。能为你做些什么,是我的荣幸。”
随着身体逐渐恢复,凌曜开始带她出去散心。
他们去湖边喂天鹅,去参观古老的美术馆,去听一场不那么喧闹的音乐会。
异国他乡的风景与文化慢慢渗入她的生活,拓宽着她的视野,也一点点抚平她心底最后的褶皱。
她开始能够睡得安稳,不再从关于医院、关于冰冷地板的噩梦中惊醒。
一次,凌曜带她去参加一个小型的私人艺术展。
展览结束后,主办方举办了一场轻松的交流晚宴。席间,有人认出了凌曜,过来寒暄,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向商业合作。
宋黎瑄安静地在一旁听着,偶尔在凌曜看向她时,给出几句精炼的分析和建议。她的观点独到,切中要害,让那位原本只关注凌曜的商人也不禁对她刮目相看。
等人离开后,凌曜看着她,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你看,无论在哪里,你都如此耀眼。”
他鼓励她重新开始:“你拥有敏锐的商业嗅觉和决断力,不该被埋没。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为你提供启动资金和人脉资源。”
最初,宋黎瑄是犹豫的。她身心俱疲,只想彻底放松,暂时远离那些纷扰。
但凌曜的话,还是在她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她开始有意识地关注当地的商业信息和行业动态,结合自己过去的经验和人脉,寻找可能的机会。
她发现自己并未失去对商业的热情,只是过去那份热情被禁锢在家族企业和婚姻的框架里,变成了按部就班的职责。
而现在,她可以完全为自己而活,为自己创造。
她开始着手起草一份商业计划书。
凌曜得知后,立刻派了他最得力的助理和智囊团来协助她,从市场调研、风险评估到法律咨询,为她提供全方位的支持,但绝不干涉她的任何决策。
“这是你的事业,”凌曜对她说,“你拥有绝对的主导权。我只是你的天使投资人,以及,”他顿了顿,“一个或许能提供些建议的朋友。”
在新的目标和忙碌中,宋黎瑄感受到了久违的充实与活力。她常常在书房里一待就是大半天,对着电脑和资料凝神思考,窗外是老橡树安静的影子。
凌曜有时会来和她一起讨论,他们偶尔会因为一个细节争得面红耳赤,谁也不让谁,最后又总能在一番逻辑交锋后达成共识,相视一笑。
一天傍晚,他们一起从合作方的工作室回来。车子停在她的小院外,夕阳将白色的房子染成暖金色。
“计划书差不多定稿了,”宋黎瑄下车,语气中带着一丝轻松和期待,“下一步,就可以开始接触潜在的合作伙伴了。”
“我相信你会做得很好。”凌曜看着她,目光温和而坚定。
“谢谢你,凌曜。”宋黎瑄由衷地说。谢谢他的支持,谢谢他的信任,更谢谢他让她重新找到了站起来的勇气和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