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霜的歌声卡在喉咙里,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变成了一种糅杂了极度震惊,尴尬和想原地消失的社死表情。

她努力绷紧脸上每一块肌肉,试图营造出一种“我刚才只是在进行一种很新的音乐鉴赏”的平静假象,然后用尽全身力气,让声音听起来尽量平稳:

“商总。”

她甚至还幅度极小地点了一下头,完成了一个问候。

做完这一切,她根本不敢等对方有任何回应,猛地按起车窗,踩下油门。

“啊啊啊啊啊!”

车窗完全关上的瞬间,言霜才敢在完全私密的车厢里发出无声的尖叫,双手用力捶了一下方向盘,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两辆车在下一个岔路口分道扬镳。

黑色的宾利沉稳地驶向半山豪宅区,而言霜则略显仓皇地加速逃离了案发现场。

深夜零点四十五分,她推开言家别墅的大门。

玄关处一片漆黑,她摸索着打开壁灯。

胃里空落落的饥饿感最终战胜了社死的尴尬。

言霜拉开冰箱门,保鲜层整齐码着进口水果和有机蔬菜,保鲜盒里是厨师准备好的半成品食材,但没有一样可以直接入口。

她弯腰在最底层的抽屉里找到盒装牛奶,随后轻手轻脚地走上楼梯。

二楼走廊铺着厚实的地毯,吸收了脚步声,却放大了从双胞胎姐姐言悠房间里传出的谈笑声。

“妈,我真的不能再吃了,下周就要试礼服了。”言悠甜美的声音中带着撒娇,“丘竹哥说我穿什么都好看,但我想给他一个惊喜嘛。”

“你这孩子,燕窝又不长胖。”母亲周雅琴的声音满是宠溺,“看看你这段时间忙订婚的事,都瘦了一圈了。商家那么讲究,我们言家的女儿可不能让人看轻了。”

言霜的脚步不自觉地停在了言悠的房门外。

透过半开的门缝,她看到妈妈正端着瓷碗,一脸心疼地看着靠在床头的大女儿。

言悠穿着粉色的真丝睡袍,长发如瀑般垂在肩头。

她和言悠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同样精致的五官,同样瓷白的肌肤。

但言霜总觉得自己与灯光下的姐姐仿佛来自两个世界。言悠整个人像被阳光亲吻过的蜜桃,鲜活得几乎能闻到甜香。

而她,言霜低头看了看自己,永远的职业套装,连唇色都因为上班的缘故,选择最保守的豆沙粉。

“霜霜回来了吗?我好像听到声音了。”言悠突然问道。

“这么晚才回来,肯定又加班了。”周雅琴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这孩子就是不懂得照顾自己。悠悠,你别管她了,先把这碗燕窝喝了。”

言霜悄悄从门边离开。

她不想被发现像个偷窥者一样站在这里,更不想面对母亲那种“你又让姐姐担心了”的眼神。

她理解,真的理解。

当言氏集团在破产边缘摇摇欲坠时,是言悠挽着商丘竹的手臂出现在慈善晚宴上;当银行接连抽贷时,是商氏注入的资金让公司起死回生。

这些她都记得。

父母把言悠捧在手心里有什么错?

那是救了全家的功臣啊。

若不是姐姐与商丘竹订婚,现在这栋别墅早该贴上封条,父亲引以为豪的董事头衔也会变成债权人名单上的一个耻辱标记。

她不是不懂感恩。

这些年,她衣食无忧,能出国留学,学自己喜欢的专业,每个月的零花钱十万块从未断过。

父母对她,不算苛刻,甚至称得上优渥,只是比不上对言悠的好而已。

可偏偏是那个"而已",有时候会扎在心底某个角落。

比如现在。

言霜轻轻推开门,她没开大灯,只拧亮了书桌上的台灯,随后便把牛奶盒放在桌上,脱力般倒在椅子里。

-

六点十五分,言霜的闹钟还没响,她就已经睁开了眼睛。

像往常一样,没有任何拖延地起身。

厨房里寂静无声。

言霜轻车熟路地从橱柜中取出咖啡豆,那是上个月从埃塞俄比亚空运来的耶加雪菲。

商丘竹只喝这一种,而言悠知道后,立刻要求家里也换成同款。

“霜霜,我也想尝尝让你老板着迷的味道嘛。”言悠当时挽着她的手臂撒娇,“而且你不觉得这样很浪漫吗?我在喝和你未来姐夫一样的咖啡。”

于是言霜默默记下了豆子的品种和烘焙程度。

现在,她熟练地将豆子倒入磨豆机,设定好研磨刻度。磨豆的间隙,她从冰箱里取出鲜奶。商丘竹喜欢在咖啡中加入精确到毫升的奶泡,温度必须控制在65度,不能多也不能少。

言霜为此专门去上了三个月的咖啡师课程,直到能闭着眼睛打出符合要求的奶泡。

热水穿过咖啡粉,香气瞬间充盈了整个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