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删掉信息,开车去律所的路上,给好兄弟唐尧打了电话。

唐尧是个雷厉风行的离婚律师,听完我的话,他在电话那头爆了粗口。

“贺漾你是不是傻?你一个顶级商事律师,被一个三级律师拿捏成这样?你当初签那什么破协议的时候,脑子被驴踢了?签这种卖身契?传出去你在圈子里还怎么混?”

我苦笑:“当时我刚升合伙人,忙得昏天暗地,她说帮我打理,让我专心搞事业,我没多想就签了。”

“狗屁道理,她这就是合法的财产侵占!”

唐尧骂了一句,语气又严肃起来,

“你没留后手?”

“我名下的股权、期权,为了合理避税,也都放在那个基金里了。”

“那就来硬的!告她!申请财产保全!”

我摇了摇头:“她很聪明,那份协议她找了万恒的王牌律师做的公证,条款滴水不漏。我要是起诉离婚,官司打下来,至少两年,期间所有资产都会被冻结。”

“两年,唐尧,我的合伙人身份、股权分红、手里的案子,都会受影响。”

“所以你就忍着她拿你的钱去给她妈买二十多万的包,你亲妈连八百块的房租都付不起?”

“行,不走正门,咱就掏后门。”唐尧在那头想了想,“我给你推个人,宋彤,以前是做金融犯罪调查的,现在自己开了个咨询公司,专治这种人。”

“她能做什么?”

“她有句名言,”唐尧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账目可以做平,但人心填不平。她最擅长的,就是顺着贪婪的线索,找到那个窟窿。”

3

当晚,我回到家,客厅里罕见地弥漫着一股饭菜的香气。

甘雪系着围裙,从厨房里端出一锅汤。

“阿漾,回来了?快去洗手,我炖了松茸鸡汤,给你补补。”

她笑的温柔,仿佛昨天的不愉快从未发生。

我心里那点仅存的温度,不受控制地又升了起来。

或许,她只是原则性太强,并非真的不爱我。婚姻里的摩擦,也许本就如此。

我刚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她却从身后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我面前。

“阿漾,先把这个签了。”

《股权质押及无限连带责任担保合同》。

我瞳孔一缩。

她指着合同说:“我朋友有个新能源项目,前景非常好,就是前期投入大。我想用我们基金里的钱投五千万,需要你作为律所合伙人的身份,做个信用背书和连带担保。”

我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了那个项目的公司名字。

“华科新能源?”我抬头看她,“这家公司上个月刚被证监会发了风险警示函,创始人张琪,三年前因为非法集资被判过刑。”

甘雪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贺漾,你看问题不要这么片面。风险越高,回报才越大。张琪那叫有案底,也叫有经验。”

“所以,你要拿我们所有的钱,去赌一个骗子的项目?”

她深吸一口气,

“这是投资!是为了我们更好的未来!”

她忽然又笑了,语气放软,

“这样吧,你把字签了,我马上给中介打电话,就租你妈看中的那个小区。不仅租,我一次性付清三年租金。再给你妈换个最新款的西门子按摩椅,再加十万块的红包孝敬她,怎么样?”

用八百块的租金,来换我签一份可能让我们倾家荡产的担保合同。

她把我当成什么?

用一根骨头就能收买的狗吗?

我气笑了,将那份合同推了回去。

“甘雪,你知道我最擅长的业务是什么吗?”

她一愣。

“企业破产清算。”我看着她的眼睛,“我见过太多像你这样,被冲昏头脑的投资人,最后连底裤都输掉。”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贺漾,你不要不识好歹!我这是在带你跨越阶级!”

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扫了一眼屏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舅刚刚给我打电话了,我挂了。估计是替你妈催房子的事。你再考虑一下,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她话音未落,我的手机也响了,是我舅舅发来的彩信。

照片里,我妈一个人坐在老楼的楼梯间,低着头,背影萧瑟。

下面还有一行字。

“阿漾啊,你妈老寒腿又犯了,疼得下不了楼。唉,儿子年薪千万,却连个有电梯的房子都舍不得给她租,我们这些亲戚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