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这个小插曲几乎不存在一般。

朝会上的正事差不多结束,正要退朝前,蔺栖元忽然站出来。

“陛下!末将还?有一事上奏!”蔺栖元站在大殿正中?央,抱拳鞠躬,严肃道:“北疆仍不安宁,胡人仍然死?性不改,屡屡扰边。而士兵将领之体?能,乃克敌制胜之基。末将斗胆陈情,望陛下深察军伍之锤炼,勿以一时之安逸而忘战危。”

秦玄枵多看了蔺栖元一眼?。

不止秦玄枵,其他的所有朝臣,都多看了蔺栖元一眼?。

蔺栖元平日里的遣词造句,都惯来跟着北疆那边的豪放简谱走,绝不会这么文绉绉的,怎么今天跟吃错了药似的,像是彻夜提前背好的话术,这会儿讲出来。

“......你想说什么,直说就是。”秦玄枵隐隐知道他要什么了。

“末将恳请陛下下旨,平日派教官教习军队,精益求精,无有懈怠。”

......果然,蔺栖元也盯上他的阿也了,秦玄枵眉梢跳了一下,他扶额按住眉,耐下性子听?蔺栖元文绉绉讲话。

“至于教官,末将已有人选,吏部给事中?,文晴鹤文大人。”蔺栖元留了一个心眼?,没将秦铎也会长野军军术一事当众讲出。

此话一出,再次引起了轩然大波,倒抽凉气的声音在无极殿中?此起彼伏。

文晴鹤?那是谁啊?前几月病病歪歪在无极殿上晕死?过去,然后莫名其妙得了恩宠,但一整个还?是一副病气娇弱的样子,就凭他怎么能给驻边的将士做教官?

虽然有传言说在秋狝时这人拉弓张弦射杀一只猛虎,但亲眼?所见之人极少,只是传言如此,大多数都还?是不信的。

咋?文晴鹤不光给陛下灌了迷魂汤,又给这位远在北疆的大将灌了什么迷魂汤?

怎么?皇恩权臣还?做不够,还?要伸手去要兵权?

胆大包天!

不明真相的朝臣们腹诽,阴谋论丛生?。

唯有什么都知道的秦玄枵,在龙椅上按着跳个不停的眉梢。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他的阿也只要稍稍展露出一点个人魅力,肯定?就会被?其他人惦记的!

毕竟那可是成烈帝,那可是在百年前训练处一支战无不胜的长野军的帝王。成烈帝御驾亲征,带领众长野军士一路连破九城,将胡人打回草原深处老家。

没有人不会为?他倾倒。

那历经百战传承后世的长野军,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没有一个人不心怀敬意。

秦玄枵知道,长野军的军士对蔺栖元有恩,秦玄枵也知道,二十多年前长野军近乎全军覆灭,几乎要燃起,就算当时的朝臣再如何有各自的心思,听?到这全军殉城的消息后,心中?都憋了一把火。

现在这蔺栖元的下属,那一个个的,几乎都狂热崇拜长野军士,这些年在民间?各种搜罗长野军术的沧海遗珠,残存下来不全的记载,被?拿来翻来覆去地研究,只盼望可以重铸当年长野军的雄风。

秦玄枵都不敢想,只是长野军术都能让他们疯狂,若是成烈帝秦铎也他本尊去了,那帮老兵新兵得癫成个什么样子。

这么一想,全完了。

秦玄枵忽然意识到,原来有这么多人都在觊觎他的阿也!

他都不敢想,尤其是边疆那种苦寒地方,契兄弟之风盛行,秦铎也一去,那身姿气度,那一身的招式,定?会一瞬间?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万一有人向阿也告白,而阿也也答应对方了怎么办!万一阿也觉着他讨厌烦他了不要他了怎么办!万一有更对胃口的了怎么办!

秦玄枵的危机意识一下子就冲了上来。

“呵,”秦玄枵强撑着冷笑,“想都别想!”

蔺栖元:“?”

这位老将有点子懵,明明那日从护国寺回来的路上已经答应的好好的了,甚至都去校场考察过了,怎么今日又变卦?

蔺栖元就又乞求:“陛下!文大人对我们真的很重要!”

朕知道很重要!就是因为很重要才不敢放手的!

“不要再让朕说第?二遍,”秦玄枵咬牙切齿,直接一甩衣袖,道,“退朝!都滚!”

尽管秦玄枵万分?不想,也就只敢在殿上这么逞逞口舌,若是秦铎也给他一个眼?神,说要去,他定?然是不敢吭声的。

只不过这会,秦铎也不在他身边,没人看着他,能犟一会儿是一会儿。

就嘴硬吧秦玄枵!

他在心里这么骂自己。

他心里怎么想,只有自己知道,而大殿之下,朝臣心中?,又各有所思。

文晴鹤,上次朝会,已失了殊荣,今日甚至未上朝,看来,已成皇帝弃子。风光一阵,泯然众人,没了这位的干涉,主家的有些计划,亦可以开始实?行。

往往退朝之时,众人的神情最为?放松,有些深沉的心思就也藏不住。

秦玄枵高坐在龙椅之上,垂眸向下纵观全局,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的心中?所想。

看来阿也今日没来上朝,反而恰恰好好能放松有些人的警惕之心,引出一些藏在阴暗里的小动作。

秦玄枵凤眸中?的神思一点点平静下来,面色隐藏在帝冕的阴影中?,隐于无极殿的明灭光影里。

正列队退出无极殿的朝臣,没人能看清他的面色。

秦玄枵向后倚靠在龙椅中?,看了看身侧依旧摆放在那的座椅,浅笑了一下。

阿也应该是早已料到了这一层,昨夜才会任由他胡乱闹了一整夜,毕竟那样理智的、严于律己的一个人,怎么能耽溺于声色犬马的欲望中?,疏于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