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玄枵不认识画卷上的面孔,十?七年前的他却在一刹那?间惊醒,他将?书本和画卷一把?揣进怀中,细细地收藏起来。
自那?以?后的无数个日夜,他偷偷溜进藏书阁去,偷偷识字,终于一年又一年,他读懂了传记中的文?字。
那?是成烈帝,那?是中兴魏王朝的皇帝,却也是历史中的寥寥数语了,一抔尘土,葬下多少前生难平事。
就?算再绚烂,也均已死在百年之?前的岁月中了。
秦玄枵的恨继承自蔺溪,他恨一切秦家的人,连带着恨屋及乌,每个姓秦的,他都不喜,但说来也奇怪,唯有秦铎也,成了他在仇恨中保持清醒的唯一的月,他反而?想要虔诚地跪下,将?一颗真心捧上。
大?抵是因为?,没人会不为?成烈帝的英姿折服。
十?七年前,五岁的秦玄枵在破旧的偏殿中,捡到了画卷和传记,那?夜的月光皎洁,直入心中,成为?了他一生中再也无可磨灭的印痕。
十?七年后,年二十?二的秦玄枵站在含章殿的窗前,垂眸注视案上的画卷和传记,他回过头去,屏风之?后,还残余着他们?温存的温度。
他这一生,何其有幸。
这么想着,秦玄枵翻开了传记手中的传记,传记的每一页,都密密麻麻注满了他的感悟和诠释,字迹从幼时到如今,一年一年,每一年都落上过新?的墨痕。
他最终将?传记翻回到扉页。
上书一行整齐的魏书字迹。
[我恨君生早,爱别离,贪痴嗔,求不得。]1
彼时的爱非情爱,而?是全副身心的信服,是知己间的交心。
所以?恨,恨不相逢于同年同岁。
所以?每每读过成烈帝的传记,贪念、痴念、嗔念,纵横丛生,自心间蔓延。
但,无论他一人如何在后世中无能狂怒,都求不得。
求不得命运的交错。
哎呀。
那?都是曾经啦。
秦玄枵哼哼着,满眼愉悦地提起笔,蘸了墨,在那?行字迹上轻轻一划。
然后笑着,弯下腰,在扉页的正下方,落了新?的字迹。
[现在不恨了]
现在他何其有幸,能够将?拥明月入怀。
秦玄枵将?笔杆抵在下颌上,思索了一下,笑了笑,又落笔,在他方才写的字后面,画上了两个圆圈,一个勾。
成了个笑脸的形状。
[现在不恨了0v0]
现在开心得很。
天赐良缘,他定会牢牢把?握。
想了想,秦玄枵将?这本传记端端正正地摆在了桌案的正中央,又将?桌案的抽屉大?开着,将?那?副画卷打开了,放在抽屉中。
他回头看着屏风,约莫了下方向,又重新?调整了传记的位置,用笔山将?传记支起来,做了些小巧思,确保秦铎也只?要一来到桌案边,就?能看见这本传记。
秦玄枵搓了搓手,心中隐隐有些期待。
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他穿好帝王的衮服,出了含章殿,叫勾弘扬来侧殿替他收拾好早朝的仪容仪表。
随意吃了两口早膳,差不多到了时辰。
不过冬日的天亮的晚些,空气中的寒意正浓,他走出侧殿,呼吸带着白霜。
“温好茶水和早膳备着,不要打扰他睡觉。”秦玄枵吩咐勾弘扬。
勾弘扬连忙点头哈腰,“是!”
无极殿门訇然打开,秦玄枵坐在龙椅上,看向大?殿的下方。
文?武百官分为?两列,从门外缓缓走入。
看着就?死气沉沉的,台下之?人又各怀鬼胎,各个站在下面,能唱出好几?场戏来。
秦玄枵以?前烦得很,不过今天,他开心,他支着头,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透过帝冕的玉珠,向下望去。
他开心了,但台下的百官心里却扬起了轩然大?波。
什么!
今日朝会,那?位宠臣竟然根本就?没来上朝!
这意味着什么?!
从上次朝会,那?位就?失去了能够坐在龙椅侧的殊荣,只?能跟他们?一起站在百官的列队中,甚至都没有开口劝阻皇帝。
而?今日,这人甚至根本就?没来上朝。
百官列队之?中,有人在暗中传递眼神。
杨太尉不动声色地哼了一声。文?丞依旧垂着眼,抄着手,面无表情站在前边。第五言暗中紧了紧拳头,既担忧,又紧张。
秦玄枵没心情去管他们?心里面的暗流涌动,直接让礼官开始唱词走上朝的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