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1 / 1)

闲情与春长,斜风度浓香。桃花岛四处种植的花尽数开放,阵阵不同香气交织于一起的馥郁芳香借风之力遍及每个角落。

小岛上的四季分明无一刻不好,此时此刻正当下最是静好。应是陶然无喜亦无忧,人生且自由。

从书房出来的梅超风嘴里正嘀咕着什么,抬眸恰巧看见握着剑柄从试剑亭练功回来的陈玄风,出声喊住了他:“师哥!你知道大师哥现在何处吗?”

“你找他有事?”

“是啊,我刚刚看到了一句诗,是师娘没有讲过的,我有些好奇,所以想找大师哥问问是什么意思。”

“你什么时候也喜欢上了这文绉绉的东西?还跑来书房找书读?”两人走近,他嗤笑道,“我以为你和我一样都是应付师娘才学一点的呢。”

“不是呀,”梅超风一五一十的老实回答,“师父每日忙着照顾师娘,没空来书房,我今日得空便来帮忙整理一下书桌,就看到了《九阴真经》上的这一句……”

陈玄风打断她,大声喊道:“好呀,师妹,你偷看《九阴真经》!”

“我没有,”她立刻摇头否认,忙紧张解释道,“师父明令禁止我们翻看《九阴真经》,我又怎么会干这种惹他生气的事呢?是风吹开的!在我整理书桌的时候,窗户的风恰好吹开了封面,我就不小心看到了第一页,没有内容,只有一句诗,而且我很快就合上书了,经书后面的内容我一个字都没看到,我保证!”

“我知道,只是逗逗你而已。”他还能不知道她温吞乖巧的性格吗?决计不敢干这么大胆的事情,见她抚着胸口松了口气,他笑嘻嘻问道:“是什么诗呀?不如先问问我?”

“师哥,你不擅长此类,我去问问大师哥或者乘风师弟就好,他们读的书比较多。”

陈玄风怒而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你这是拐弯抹角骂我胸无点墨是吧?”

梅超风捂着并不疼的脑袋,笑道:“师娘说过我们每个人都各有所长,不必追求样样厉害,师哥在别的地方必定有我们所不能及之处。只是见师父在经书空白页处写下这一句诗,应该是有什么特别含义吧?我实在有些好奇,就想弄懂它。师娘也教过我们,不懂就问才能进步嘛。”

“不行,你先告诉我,我来为你解答一番。”

梅超风见他一副不肯罢休的模样,无奈了:“好吧,师哥,你若听完不知出处不知含义,便告诉我大师哥在哪里好吗?如果大师哥也不知道,我可能就要直接去问师娘了。”

“嗯嗯嗯,快说快说。”

“师父写的那句诗是:恁时相见早留心,何况到如今……如何,师哥,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第63章 如若再不停,我可要给你念《清心咒》了

【恁时相见早留心, 何况到如今。】

“留心?留心什么?”陈玄风挠了挠头,苦恼万分。

又是这种每个字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却不知在说些什么的句子, 哎呀,诗词真是无趣。

“所以,还是快告诉我大师哥在何处吧?”

自觉没意思撇撇嘴,陈玄风便只能告诉她, 师弟们都在后山喂鸡鸭, 而曲灵风独自在清音洞练功。梅超风这便要去, 他也好奇的跟了上去。

洞中,光线不明,回音余荡。

“……只看这一句的话,可以单纯理解为是对一个人的暗生情愫, 但要结合上阕和词人自身的故事一起思量, 就会发现这首《望江南》别有深意……”

“深意?”

“你们可知这首词作是欧阳修写给谁的?”

“他的夫人?还是小妾?”

面对着陈玄风和梅超风两人单纯的目光注视, 曲灵风笑着摇摇头, 故作玄乎道:“都不是, 而且你们肯定猜不到……这首词是写给他的外甥女的。”

“啊?”果不其然引来异口同声的惊呼。

“江南柳,叶小未成阴。人为丝轻那忍折, 莺嫌枝嫩不胜吟。留著待春深。十四五, 闲抱琵琶寻。阶上簸钱阶下走, 恁时相见早留心。何况到如今。”

曲灵风将全词内容背了一遍,给他们耐着心讲解着:“叶小, 枝嫩, 十四五……他写的就是少女, 而这少女正是他姐姐的女儿,也就是他的外甥女。最后一句说的就是他当年见外甥女在阶上玩乐嬉闹天真无邪的模样, 就留了心思,现在便更是喜爱。”

“这……这不是不伦吗?”梅超风皱着眉,下意识的感到反感。

“正是,虽说这外甥女乃是他姐姐的夫君和前妻所生,并无血缘关系,但仍为礼法所不容,更何况外甥女年纪尚小,而欧阳修已时至中年,”曲灵风继续说道,“所以这件事在当时引起了轩然大波,这首词作也成了他在朝堂之上被弹劾的证据……不过嘛,这些才华横溢的大文豪的轶事皆多如繁星,经不起深挖的,你们若是喜欢他们的作品,止于此是最好的,可别对这些人本身有太过美好的想象。”

乍读去清新美好的一句词背后竟有这般不堪启齿的故事,梅超风嫌弃的紧锁着眉头,久久不能舒展。

“说起来,这句词你们是从哪里读到的?怎就只知道这一句呢?”

她刚想回答是从师父誊写后,手臂一紧,被身边人阻止开口,她正奇怪的望去,却见陈玄风脸色竟苍白如纸。这才反应过来,自从曲灵风讲起欧阳修的故事,他就再未说过一句话了。

“超风她在书房随手翻到的,只是这句明快易懂,她也只背得下来这一句。”

梅超风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抢着回答,还不让自己说实话,但曲灵风没有怀疑,既然已经解释清楚,也就顺手将他们二人推了出去,留自己一人继续潜心练功。

待到两人走到后山溪边,都不见陈玄风主动对自己说上一句话,只是脸白依旧,她终究还是好奇,喊住了失魂落魄的他。

“师哥,你怎么了?”

陈玄风迈行的脚步停滞,回过头看着她。

“那句诗,真的是师父写的吗?”

“师父的字迹我们都临摹多久了,怎么可能分辨不出呢?当然确信无疑呀。”

他脸色更难看了。

“超风,你可知师父最近为何对你这般好?待你与我们其他弟子都不同。”

“师父说的是因为师娘怀孕,我出力颇多……”

原本笑着的她忽然间想起曲灵风讲的故事……身体受惊一颤,遍体生寒。

“你猜到了是吗?”

她拼命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师父不是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