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头疼的人要晕过去,她还是微微笑了出来,拍了拍他的肩,故作轻松道:“你若想见我,办法还是有的,你改明儿装作反应过来我这一骗局,气不过,跑来我们桃花岛讨要说法,我定想办法与你周旋几日!还叫岛主大人看不出来!”
他噗嗤笑了声,深深的看着她疲惫但明亮的双眸,重重的点了点头。
“到时候我要赖在你们桃花岛不走!”
“好啊,我们桃花岛物资充裕,绝对能好好‘招待’你。”
……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天了,只是身体极度虚乏,连抬手都费力,更别说起身。头疼欲裂,连眼睛都跟着疼,体内虚而空荡,她感觉自己好似丢了半条命,难受的程度比睡前更甚。
连续两日的精神高压,剧烈的脑力劳动,以及实实在在的通宵,可真是以损耗性命为代价,她再也不这么干了!
勉强挣扎着起身,却在刚立起半身的时候眼前一阵眩晕,抽干了力气般往后倒去。
幸好一条手臂及时托住了自己,并顺势揽入贴过来的怀中。
“阿蘅,可还好?”
“还需缓一会儿。”
知道骗他不过,便诚实说了。她靠在他的怀里,安心的闭上眼。
黄药师一动不动任她靠着,手握住她的手掌,虽安安静静的,但他知道她没有睡,还知道她此刻心情算不得舒朗,而他大概也知道是因何如此。
“即使在他眼中,《九阴真经》的重要性在你之上,可在你心里,却完全相反。”
虽然,如今说这些已经晚了。
“不说这个了。”她的语气里没什么情绪。
即使是闹剧,也已经无法回头。黄药师握紧她的手,心里却想着,她的身边只要有自己就好,他永远不会离她而去,而自己只要有她,别的人都不重要。
冯蘅睁眼的那一刻,记忆中华山脚下于一生最惊恐时所见的那张令人安心的干净的脸和明亮的圆眼也随之消失了,不知为何,她竟不由的感到一阵黯然,好像什么在失去,又或是预示着什么即将会失去。
把握不住的命运之感。
想要看清,只有白茫茫的雾。
玩也玩够了,事也办完了,两人回到桃花岛,除了送给弟子们的礼物,还带回了她默写的《九阴真经》。
自回岛后,黄药师便迫不及待的研究起此书,其实当日他于一旁聆听冯蘅背的时候,已经发现书的语言杂乱怪异,除了来自道家典籍的归纳总纲外,还有具体招式的教程,除此之外,还有很大篇幅的叽里呱啦的外文音译,但究竟是哪种语音,就不得而知了。
冯蘅自己倒是有个思路,她在背这段音译文时,发现它的发音和语音结构很像自己过去看过的印度电影里听到的台词表达方式,所以她猜测有可能是黄裳用印度语将经书内容进行了加密,从现在这个时代来讲,大概就是来自天竺的梵语?可她也只是猜测,没有把握,所以只是默默的想着,没敢说出来。
“虽暂时未全部解出,但这本《九阴真经》似乎讲的是外功修炼,若按一般武学秘籍的成书方式,应当还有一本与之对应的内功心法。”
冯蘅听的眼皮子一跳,稳住声音随口道:“是嘛,这我倒是不知。”
“若只是半册也无妨,”黄药师轻松笑了笑,“我只是想透过此书探索黄裳武学思维的对应来源,及推测整套功法的成型过程,不是要去练,故而半册已足够。”
原来只是考据,她点点头。
见他又沉浸了进去,她替他找出了记忆中《九阴真经》部分句子的引用典籍,不懂武的她所能做的仅有如此。安静置于桌面一边后,她百无聊赖地展望四周,注意到了墙上挂着的一幅画。那是曲灵风报完仇后回桃花岛时送给黄药师的礼物,他称之为拜师的“束脩之礼”,她不识画作,一开始以为是他亲手所绘,还惊讶于他的画技精妙,后来才知道是他变卖了家产后所买下的画圣吴道子的代表作《八十七神仙卷》,价值连城,因为猜想黄药师会喜欢,所以一送便是倾尽家财。
虽然奢侈,但起码还算是投其所好,她家夫君的确时时对其端详观摩。
而他嘛
“你们成亲我没能送上祝福,这半本《九阴真经》就当我送给你们的新婚贺礼吧。”
怎么会有人拿《九阴真经》当作礼物送出去呢?冯蘅念之不禁失笑。对于不练武的人来说,那就是一本书而已,还是一本读不懂的书,不懂其价值,但对于武痴而言,大概就已经是他心中的最珍贵的礼物了吧。
也只有周伯通能做得出来。
桃花岛上没有秘密。冯蘅骗取《九阴真经》的事迹很快被弟子们知晓,没有一人对她的举措非议,只是惊讶和感叹着她的计谋和记忆力,后来见她不愿再提,渐渐也不作调侃。
只是等了许久,岛上还是安安静静,未免平和过了头。
在深秋将至之际,曲灵风带着陆乘风去内陆办完事回岛,正和黄药师汇报此行所获,冯蘅在一旁听着,谈话末了才插嘴问了关心已久的问题。
“外面最近可有什么传闻?”
曲灵风与陆乘风对视一眼,均摇了摇头。
“师娘指什么?”
“可有关于《九阴真经》的消息?”
“没有,”曲灵风答道,“还未见有人将经书和桃花岛牵扯起来。”
“那……那周伯通回全真教了么?”
黄药师闻声望向了她,见她神情意外的焦急,已然猜到了她究竟想问的到底为何。
“也没有。”
“阿蘅是想问,他有没有把我们诓他经书的事情抖露出来?”
“几个月过去了,他应该反应过来了吧。”冯蘅垂下眼眸回答,心里却在急着周伯通为何还没有按照计划去做,甚至都没有回全真教。
难道他不想别人知道《九阴真经》在桃花岛吗?心里忽然涌上这个猜想,不对不对,若是如此,他何必答应自己当初的提议和计划,可若……
“你们出去吧。”黄药师让两弟子出门后,方才拉过她的手安慰道:“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不过不用焦虑,他虽然头脑简单却好面子,大概只是觉得被骗羞于启齿才没有闹大。”
她实在有口难言。
周伯通,你到底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