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黄药师冷笑一声:“他们是怕我们此行来,祭拜亡灵是假,夺取经书为真。”
如此,冯蘅便懂了,论这破经书对人性的异化……
“防旁人也就算了,我们可是王真人的朋友!也不想想,这书值得我们不远千里跑过来么?”她撇撇嘴。
原本不快之至的黄药师见她这牢骚之语反被逗乐了,怒气刹那间烟消云散。
“那岛主大人想要这《九阴真经》么?”
“世间习武之人谁不要呢?”他倒是坦然,“人人口中神乎其神的东西,若不亲眼瞧上一瞧,总是遗憾的。”
人人都想要啊。冯蘅看着他的表情,心里已了然,也难怪被他们防着了,连像他这样的当世顶级强者都对经书好奇,怀璧其罪的全真教众人草木皆兵也不足为奇了。
罢了罢了,起码以好友的身份拜祭了王重阳,此行便不虚,基本完成了半个任务,只是
“周伯通为何不在全真教观中呢?唉,他现在在何处呢?”
“你怎的还惦记着那个老顽童?”黄药师又不悦了,拉着她的手,逼近一步,咬牙切齿道,“我已陪你来这华山,你是不是也该陪我去度一个真正的蜜月了?”
她无奈,却扬着分外明媚可人的讨好的笑:“是,岛主大人有何吩咐,小女子都绝无二言,只会乖乖听话!”
但在此之前,因天色已晚的缘故,被迫住进了华山脚下曾经落脚的那家客栈,甚至还被安排到了同一间上房。
虽一年多过去,客栈没什么变化,店小二还是那一个,连房间格局似乎也没有改过。
冯蘅将行李放置好,望着曾经住了快十天的小房间里的处处物品,感慨道:“与记忆中一样,真叫人怀念。”
而黄药师进门略微扫了一圈后,突然凝聚内力,一掌劈出,打碎了位于房间一角的屏风,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她瞪大双眸,连忙问道:“这屏风好端端的,干嘛要打碎它?”
他淡淡道:“碍眼。”
“它在房间最角落,既不动也不闹,如何碍眼了?”
她更困惑了,自己这夫君的脾气还真是难以捉摸,古怪的很。
“现在没有,等下就会碍眼了。”说着,意味深长的凝视着她。
冯蘅稍加思考就懂得了他的话中意,当下便恼了,不过恼的是自己反应速度怎么这般快,快到脸上已自动染上红晕。她羞的握着拳头,往他胸膛上捶了一下。
“哎呀!你这人”
……
江山风月,本是常主,闲者便是主人。
两人携手一路南下,先经华中而至华南,再沿着海岸线北上,最后回到江浙地区。一路缘溪花覆水,不妨闲看不妨行。行行玩玩,惬意非常,总算没辜负此行“甜蜜”的前缀。
现如今,他们来到了富饶的苏州,也称平江府,这时期仅次于首都临安的第二大繁华城市,以物皋民丰、风物清嘉闻名天下,是故范仲淹诗云“吴都十万户,烟瓦亘西南”。比起大气粗犷的中原地区,与桃花岛近似的江南水乡的柔美仿佛更能切近两人的喜好。
不愧是南宋时期的商业中心,当真是富饶无双。冯蘅独自走在市中心繁华街道上,流连于各种摊贩和商店,被从未见过的新奇小物件深深迷住了,一时之间难以决断到底要给岛上的弟子们买什么礼物。
正兴奋的挑挑拣拣之际,偶然瞥见不远处小酒馆门口座位上酗酒潦倒的一张熟悉的面孔,当即惊喜不已,放下了手中所拣之物,提着裙摆欢欢喜喜跑了过去。
“周伯通!”
第56章 世间之人都想要,除了阿蘅。
“周伯通!”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醉酒之人扶着桌案迷迷糊糊的抬起了头,朦胧的视线逐渐聚焦,一张神色欣喜的笑靥出现在眼前, 逐渐清晰。
皓齿明眸,光华流转,娇妍之姿更胜从前。
他呆呆的看着她,低声呢喃了一声:“阿蘅?”随后微微皱了皱眉, 似是不敢相信般, 又问了一声:“是阿蘅吗?”
冯蘅哑然失笑:“自然是我呀, 周伯通,我们只是一年半不见,你不会都认不出我了吧?我可要生气了!”
遍布红血丝的眼珠蓦地开始剧烈动摇,头脑中的酒气瞬间散去一半, 周伯通手持不稳, 任由酒壶脱手咕噜滚落桌底, 没碎, 却引得平地噔的一声清脆的响。
一声惊响, 却未惊醒来人,反倒更叫他神情恍惚起来, 眼神迷离, 向对面坐着的她缓缓伸出手去, 似乎想要抚摸上她的面庞以确定是她是真还是梦。
可伸至半途却又像触电般战栗了下,仿佛受了惊吓, 竟又瑟缩的往后倒退了一寸。
冯蘅见此情状既懵然又担忧, 眼看着他移开视线, 分明要躲着自己却差点从长条凳上翻身坠地,她眼疾手快站起身移了过去, 手搭在他的胳膊上,扶了他一把。
“周伯通,你怎么了?别吓我呀……”
浓郁的酒气,哭丧的脸,颓靡的精神状态,哪里有一点那年大雪漫天下只会呵呵笑着练武,心思纯净宛若少年人的影子在?
她离开桃花岛,千里迢迢追去华山,可不是为了见这样的人。
还好,他没有挣开她,虽然头垂的更低了,几乎要埋进地里,随后,伏在桌面上猛地喘息,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将起来。
“你别”
冯蘅吓了一跳,也不管合不合适了,手伸去托着他的脸,强迫他抬头直视自己,也让她对上那双通红的双目。
“周伯通,咱俩那么久不见了,你确定要以这个模样见我吗?不是说要与我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么?”
无奈苦笑的表情,轻松的语调,宛若时间倒转到最初的那个冬天,一切都没发生,一切都没变质的最干净纯洁的时候。
她见他神色凄哀,呆呆的看着自己,捧着他脸的手又轻微晃了晃:“好点了吗?要不要帮你要一碗醒酒汤?”
好友之间赤诚的关心,此刻却更让他徒增羞愧:“阿蘅,阿蘅……”反复叫着她的名字,末了眼眶又泛起红意,颤抖着声音说道:“我对不起你,阿蘅,我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