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叹了口气, 他忍不住问道:“你想为他鸣不平么?”
“什么?”
“我如此对他, 你定心生不平, 你若是要替他找我要个公道,我亦无话可说。”
闻言, 她微微皱起了眉。
黄药师捕捉到她情绪变化, 心中更痛, 手掌握拳暗自使力。她果真要为别的男人而怨恨自己了。
“我只是想弄清楚你们之间究竟因何而闹矛盾,并非只站在他的立场, ”冯蘅顿了顿, 声音低沉了下来, 语气中满是委屈,“还有, 我不喜欢你刚刚说的话,我们是夫妻,本就是一体,可你的意思却是将我推了出去。”
为什么不信妻子会更偏向自己的夫君呢?
黄药师一怔,下一秒猛地伸出双臂将她搂入怀里。
夫妻本为一体,他究竟在害怕什么?
“阿蘅……”
“我的夫君绝不是个大魔头,不会无缘无故的折磨人,我只想弄清楚你们究竟因何而成这样。”
冯蘅埋在他的胸膛上,抬起头仔细着他的表情,却仍是一副沉闷不快的模样,只好再柔着声线安抚道:“周伯通他原是小孩子脾性,天真烂漫,若是口头得罪于你,也许并无恶意,只是一时心直口快,口不择言呢?你莫要再生他的气好不好?”
“如今你已回到我的身边,别的我都不愿再去计较。”
虽说不计较,语气还是闷闷。
她轻点着头,叹声道:“你能看开放下就好,可是周伯通……唉,终究是我们夫妻亏欠他太多了,又该如何弥补呢?”
书中对于周伯通这段被关于桃花岛的苦难经历用喜剧化的方式轻松处理,让她一开始也忽略了。可直到亲眼所见他如今的精神状态,他在船上下意识的倾诉,他居住于洞中留下的痕迹……一思及此,心就忍不住颤动着。
过去无数次他在墙上奋力刻下这些深痕的时候,会是何种神情心境呢?她不敢去想,也不忍再去看。
午后下起了急雨。
雨打荷花,水珠在叶里摇晃后翻落水中,消失不见。
看着这生长的极茂盛生机的满池荷花,冯蘅料想这些年来应该再不曾出现捣蛋鬼每逢盛夏便挖藕杆和藕带和莲蓬,可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枯寂?
黄药师见她放下了还剩半碗的莲子羹,就已食不下的模样,问道:“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不欲回答,忽而愣了愣,自嘲一笑道:“我已说过,不会再对你有任何隐瞒,现在却是我未曾说到做到了。”
“不必如此斤斤计较。”
那可不行,冯蘅端坐起来,向右挪了屁股,与他正面而对,笑道:“我想要我们之间没有隔膜,坦诚以对。我此番回来,你心里肯定有很多疑问,现在我们趁此机会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我会全部都告诉你。”
两天了,关于她的事情他一句都没问过。没问不代表不想问,这背后是何原因她能猜出一些来,不过他无须忧虑,让她来主动就是了。
黄药师无声凝视了她许久,回应他的是始终浅浅笑着的眉眼,坦荡的任由他注视。
“生下蓉儿那日,你去了哪里?”
他终于问了,问出来就好,那一日距今已经快十六年,却始终是他最大的心病。
冯蘅先是握住了他的双手,才微笑平静的回答道:“在你带她去休息的时候,我感到自己要油尽灯枯了,就想着躲去你看不到的地方”
他的手果然一颤,她更握紧了些。
在后来,他每每想起当日都会懊悔自己轻易离了她的身边,才会一睁眼就再不见了妻子,往后十几年的悔恨沉沦,无人可诉。
“你看着我,我现在不是还好好活着么?”
而且她并没有真正死去。
“也许你很难相信,当我再次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竟回家了。”
垂眸的两秒钟内,冯蘅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等他抬眸重新看向自己时,神情已经很是沉稳。
“在你初来桃花岛的时候曾经说过,你原是在家中,一觉醒来便来到桃花岛。”
“你还记得!”她惊喜道。
“所以,你的家……在另一个世界?”
他果然是猜到了,一点儿也不见惊讶。
“的确是在另一个世界,和这儿截然不同,”冯蘅蓦然站起身,拉着他的手往亭外走去,“跟我来。”
黄药师听话的任由她牵着,两人一路来到了她的墓地。
见她轻车熟路的掰动墓碑以打开密道,他惊道:“你怎会知道?是蓉儿带你来过了?”
她摇摇头没有解释,与他一起进了密道,来到地下墓室。
墓室布置依旧,此刻意义却失了一半,祭奠的人死而复生,这个密室只剩下十几年的孤寂痛苦回忆让他止不住心生感慨。
冯蘅站在玉棺边上,用尽全力气力去推动着棺盖。
“当我看到这个的时候,就知道你已经猜出我来自另一个世界了,正因如此,我才下定决心要告诉你所有的事情。”
棺盖被推开,里面之物显露了出来
没有尸身,没有人,只有一件虽然保存良好但已泛着旧色的衣服。
一件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衣服。
那是她初来桃花岛时所穿的史迪仔珊瑚绒睡衣,不管是布料还是工艺亦或是设计都与目下世界差异巨大,甚至可以说是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