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兄, 虽然靖儿蓉儿之事有待商榷, 但……”洪七公瞥了一眼冯蘅, 上前一步拱手开口道, 不想话没说完, 被他挥手打断。
“蓉儿之事不必再提,七兄, 这次是我招待不周, 我们二人之后再寻时机一聚。”
话已说绝, 赶客之意清清楚楚,连关系较好的洪七公都如此, 其他人更是连开口的资格都没有。
“爹爹……”黄蓉看了一眼三人, 哀声请求, 却无法劝回亲爹决绝的心,她知道他今天真的是气坏了。
黄药师偏头对身后的哑仆们吩咐道:“你们前去带路, 海边所有船只尽可由他们挑选。”
哑仆点点头,率先离开引路去。
他不再看众人,牵着黄蓉的手纵出数丈外,顷刻间没了身影。
郭靖望着已然消失的黄蓉的背影,呆呆的出神。
出神的又何止他一个。
洪七公看着那两人已不见了踪迹,担忧的望向面露苦涩的她,轻声唤道:“小叶,你若想留下……”
“好不容易能走,还留下做什么?”周伯通抚掌大笑道,他可不知道他们三人恋恋不舍个什么劲,只是为着自己终于逃离那人的控制而欢呼雀跃。
郭靖没了主意,问向洪七公。
“都怪你这个老顽童!”洪七公瞪了一眼周伯通,“尽是捣乱。”
周伯通嘿嘿一笑,不以为意:“黄老邪关了我十几年,对我百般折磨,我戏弄一下他又怎么了?”
“你是戏弄报复回去了,可受牵连的是我的徒弟靖儿!”他瞥了一眼冯蘅,“……还有小叶。”
“原来你叫小叶!”周伯通凑到她眼前,惊奇的打量了一番,笑道,“正好,我们能一起离开了,算我说到做到!”
还未等冯蘅反应过来说上话,他就已自然的拉上她的手腕,带着她跑向海边去。
他跑的飞快,洪七公和郭靖也只能随后跟上。
茫茫无际的大海,欧阳锋一行人已登上他们来时所乘的大船,船头悬着一面绣有双头怪蛇的大白旗,远远看着就已让人心里发毛。所以当他们向周伯通洪七公发出邀请同船共渡之际,无人答应。
而海岸另一边停泊着桃花岛的数艘小船,哑仆们早已恭候在旁,等待着他们四人挑选启航。
冯蘅望向周伯通,他果然指着其中最大的一艘兴奋的喊道:“就那个吧!”
纹饰华丽的崭新花船,与周围停泊的其它朴素小船格格不入。
这就是他为了溺海殉情而造的船吧。
后到的洪七公和郭靖看着他选中的花船也不禁感叹,唯有哑仆们如临大敌般纷纷惊恐起来,他们说不出话,只能连连摆手想要阻止。
“噢,我知道了,肯定是那黄老邪舍不得将这最贵的船借给我们乘坐,那我可偏要他不如意!就这艘!”
说罢,周伯通就要强上船去,连带着被他拉着没放开过的冯蘅,眼看着他们俩都上船了,洪七公和郭靖也跳了上去。
在岸上的哑仆们面面相觑,他们原本该负责驾驶这艘大船送四人渡海的,可此刻吓的俱是脸色惨白,谁也不敢上去。
冯蘅回头对他们说道:“你们回去吧,不需要跟着我们。”
他们如获大赦地激动的跪在地上对着她磕了几个头,好像生怕她反悔似的拔腿就往回跑。
一上船,周伯通就放开了她,大感新奇的四处查看,不仅船内布置的更加精心,还在舱中翻出了不少酒水食物,自鸣得意自己选了个对的船。
船上没有其他人,掌舵挂帆的活儿便由洪七公和郭靖来做,花船启航,顺着海风海浪渐渐飘远,离桃花岛越来越远。
冯蘅独自坐在船尾甲板上,缩着身体抱着双膝,看着越来越远的桃花岛,一动不动。
来时如何的迫切,离开时就如何的沉寂。
从晚霞遍布坐到了繁星漫天。
夜色一片漆黑,她注视的方向什么都看不到了,但她仍是没有移开视线。
“若是舍不得,为何不留下?”
冯蘅偏过头去,洪七公坐在了她的身边,她沉默了半晌,开口问道:“七公是何时知晓的?”
“知晓什么?”
“知晓我是谁。”
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原来被你看出来了。”
这一路的照顾,来岛前后别有深意的话语,她不是傻子,还是能听出来的。
她垂下视线,轻声说道:“七公这一路用心良苦,冯蘅感念在心。”
洪七公一愣,笑道:“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靛青色的夜幕之下,两人没有再说话,静静的坐在甲板上吹着夜晚的海风。
“老叫化,小叶,你们坐在这里做什么?该不会是说些悄悄话吧?让我也听听!”在舱中吃饱喝足的周伯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两人身后,恶作剧似的拍了一下肩膀想要吓吓他们,但谁也没被吓到。
洪七公回过头反逗起他来:“真不巧,老顽童,我与小叶已经说完了,你来的正好,不如由你来讲些故事让我们听听。”
“我能有什么故事?”周伯通毫不客气的挤进两人中间,随口答道。
“你在岛上这十几年,他……他是如何折磨你的?”
周伯通听见她温柔的声音,转过头去瞧她,竟有那么一瞬间恍惚,等他眨眨眼,确定面前之人是“小叶”后,才嘻嘻笑道:“我早忘了!不说不说,如今逃出来,再不愿想那些事了。”
洪七公若有所思问道:“黄老邪自……那之后,再不踏出桃花岛一步,是你自己送上门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