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1)

他会买下所有经她手修剪、包扎的花束,然后转身,将这些承载着他无望爱意的鲜花,一一赠予路过的行人。

孩子们,老人,情侣……收到花的人脸上绽开惊喜的笑容,那笑容却像针一样扎在徐晏礼心上

他多么希望,能再次看到她为他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笑颜。

他试图帮忙,在她搬运沉重花盆时伸手,在她清扫落叶时拿起扫帚。

但每一次,甚至不等他触碰到工具,她便会停下动作,用一种极淡的、却冰冷至极的眼神扫过他,那眼神里没有责备,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彻底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

然后,她会继续手中的工作,仿佛他只是一团无形的空气。这种漠视,比任何厉声呵斥都更让他窒息。

他送她礼物。

昂贵的钻石项链,市中心顶级公寓的钥匙,限量版的跑车证书……所有他曾经以为能弥补一切、能象征他如今“成功”的东西,被精心包装,通过助理或亲自送到她面前。

唐岁宁看也不看,直接扔进店门外的垃圾桶,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仿佛丢弃的不是价值连城的珍宝,而是令人厌恶的垃圾。

每一次丢弃,都像是在他鲜血淋漓的心口又撒上一把盐。

他不再顾忌任何颜面。

小镇中心的小广场,花店外的石板路,都成了他公开忏悔的祭坛。

他向着那些好奇、诧异、或怜悯的镇民,诉说着自己的罪孽,声音嘶哑,字字泣血。

“是我眼瞎心盲……是我对不起她……我害死了自己的孩子……我不是人……”他跪在冰冷的地上,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肩膀,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反复地磕头,痛哭流涕,像个迷失了方向的罪人,渴望得到神明一丝渺茫的垂怜。

而那神明,就是偶尔会从店里走出来,淡漠地瞥他一眼的唐岁宁。

可她看他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没有解恨,没有动容,甚至没有厌恶。

就像在看一场与自己毫无关系的、蹩脚又吵闹的街头戏剧。

她平静地给门口的盆栽浇水,水珠溅到他跪着的腿边,她也视若无睹,转身便回了店里。

这种彻底的、将他排除在她世界之外的平静,几乎将他逼疯。

他开始近乎偏执地复制她曾受过的苦难,试图用这种自毁的方式,祈求一丝虚无缥缈的共鸣。

他知道她最怕打雷,因为那个雨夜留下的童年阴影。

于是,在一个电闪雷鸣、暴雨倾盆的深夜,他浑身湿透地跪在她租住的那间小屋窗外,整整一夜。

雨水冰冷地冲刷着他,闪电照亮他惨白如鬼的脸。他希望能看到她窗前的灯光亮起,希望她能拉开窗帘看他一眼,哪怕是因为恨。

可是没有。

那扇窗户始终黑暗,寂静无声,仿佛里面的人早已沉沉睡去,对外面这个为她赎罪的疯子毫无感知。

第十六章

他知道她酒精过敏,曾被逼着灌下十瓶烈酒。他便买空了小镇所有商店的烈酒,堆在花店门外,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瓶接一瓶地往喉咙里灌。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他的胃壁,很快,他的皮肤开始泛起不正常的红疹,呼吸变得急促困难。他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继续灌酒,直到视线模糊,天旋地转,最终休克倒地,被紧急送往医院洗胃。

抢救室里,他昏迷中依旧喃喃着她的名字和小念。可醒来时,床边空无一人。

护士告诉他,花店的唐小姐没有来看过他一眼,甚至没有打来一个电话询问。

他所有极端、惨烈的赎罪行为,如同投入深不见底的寒潭,没有激起一丝涟漪。

唐岁宁的心,似乎真的死了。

连带着对他所有的爱恨情仇,都一同埋葬在了那个孩子冰冷的墓碑之下。

他的一切努力,都成了可笑又可怜的自取其辱。

时间悄然流逝。

唐岁宁似乎彻底融入了这个南方小镇的生活。

她在花店的工作越来越熟练,修剪花枝、包扎花束时,神情专注而宁静。

她对客人温和有礼,却总带着一种淡淡的疏离感,仿佛有一层无形的玻璃将她与整个世界隔开。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种死寂的绝望似乎沉淀了下去,化为一种更深的、无波无澜的平静。

这种平静,却让徐晏礼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更让他恐惧的是,花店附近住着一位教画的先生,姓陈,温和儒雅。

陈先生似乎对唐岁宁很有好感,经常来买花,有时会温和地与她聊上几句小镇的天气,或是某一种花的习性。

唐岁宁对他,虽谈不上热络,但至少会微微点头,偶尔甚至会极淡地笑一下。

那抹极淡极浅、几乎算不上笑容的弧度,却像一道极细却极其锋利的丝线,瞬间勒紧了徐晏礼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

嫉妒和恐慌如同毒藤般疯狂滋生,缠绕着他的五脏六腑!

她怎么可以对别人笑?她怎么可以允许别人靠近?她的人生难道还能有新的可能?而那个可能里,竟然没有他?!

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在那位陈先生又一次来到花店,将一盒手工饼干递给唐岁宁时,徐晏礼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猛地从角落冲出来,一把打翻了那盒饼干!

“离她远点!”他眼神阴鸷骇人,死死盯着陈先生,声音因嫉妒而扭曲,“她不需要你的东西!”

饼干盒摔在地上,精致的饼干碎了一地。

陈先生吓了一跳,错愕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