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衍避开她的目光,走到牢门旁,指尖抚过冰冷的铁栏杆:“不是朕不肯信你。”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在岭南的五年,你是朕活下去的指望,可回宫后,你变了。”
“你盯着后位不放,甚至不惜行窃、用巫蛊之术……书桐她不一样,她像极了从前的你,只要朕这个人,从不想那些旁的。”
“原来如此。”
她轻轻摇头,声音里已没有一丝波澜:
“我没做,便是没做。你既已从心里定了我的罪,我无话可说。”
“冥顽不灵!”
傅时衍猛地转身,眼中怒火翻腾,“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朕再问你最后一次,认不认?”
林云瑶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一片死寂:“我没做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傅时衍盯着她倔强的侧脸,胸中的火气像被泼了油,愈燃愈烈,他狠狠甩了甩袖子,转身就走。
片刻后,暗门轻启,一缕馥郁的暖香飘进来,林书桐扶着宫女的手,款款而来。
“姐姐。”
她声音甜软,带着少女般的娇憨,却字字淬毒,“疼吗?”
林云瑶抬不起头,只从凌乱的发丝间看见那双嵌着珍珠的绣鞋停在自己面前。
“我只是来告诉你,”林书桐俯身,用帕子掩住唇角,声音压得极低,
“那巫蛊人偶是我亲手放的。我只掉两滴眼泪,陛下便信了。”
她轻笑,像在说今日天气,“你看,男人一旦不爱你,你连呼吸都是错。”
林云瑶干裂的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林书桐满意地欣赏她血肉模糊的手指,声音愈发温柔:
“昔日你是京城第一贵女又如何?父亲都已经不认你了,你和你娘都是一等一的蠢货。”
“姐姐啊,一日为奴,终身下贱。别再妄想和我争你,不配。”
林云瑶猛地挣动,铁链哗啦作响,撕裂的伤口迸出血珠。
她想抬手,却只牵动肩胛骨钻心的疼,想开口,喉间却只滚出一口血沫,溅在林书桐鞋尖。
林书桐笑得更加肆意,她站起身,理了理裙摆,对狱卒郎声道:
“看来姐姐还没尝够苦头,再‘好好伺候’着,什么时候她肯认了,再报给陛下。”
狱卒领命,拿起一旁浸了盐水的鞭子,狞笑着走向林云瑶。
第五章
天牢的寒气浸得骨头缝都发疼,林云瑶几乎绝望了,或许她要永远被关在这里,不见天日。
嘭
牢门被猛地踹开,几个侍卫粗暴地扣住她腕骨,像拖破布袋似的,将林云瑶拖向凤仪宫。
凤仪宫内,傅时衍端坐于上首,脸色沉得像积了雪的寒潭。
而阶下,被两个太监死死按着的,是绿芜那个在她被逐出侯府时,偷偷塞给她一包碎银,哭着说“姑娘保重”的小丫鬟。
“绿芜!”林云瑶瞳孔骤缩,挣扎着想要扑过去,却被侍卫死死按住。
绿芜见到她满身是伤的模样,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姑娘!”
傅时衍把玩着指间的玉佩,声音平静得可怕:“林云瑶,认还是不认?”
林云瑶下意识扑过去,用残破的身躯挡在绿芜前面,嘶哑着嗓子问:“陛下要做什么?”
傅时衍垂眼摩挲玉佩,声音像覆了霜:“你若再嘴硬,便将你受过的所有刑罚,一样不差地赐给这丫头。”
林云瑶只觉心口被一只烧红的铁爪攥住,鞭痕、夹棍、针刑的剧痛瞬间全部苏醒。
她知道,傅时衍从来说到做到,绿芜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丫鬟,若真被迁怒,只会死得不明不白。
“我认。” 两个字,轻得像羽毛,却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她缓缓跪下,膝盖砸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巫蛊之事,是我做的。与绿芜无关,求陛下放了她。”
傅时衍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挥了挥手:“把人带下去,好生安置。”
太监拖走仍在哭喊的绿芜,殿门阖上的一瞬,
林云瑶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身上的伤口像是被撒了盐,疼得她眼前发黑,连日来的酷刑与不眠不休,让她再也支撑不住,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她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妥善处理过,换上了干净的中衣。
傅时衍坐在榻边,手里端着一碗汤药,见她醒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醒了?” 他舀起一勺汤药,递到她唇边:“先把药喝了。”
林云瑶偏过头,避开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