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地往床里缩了缩,手悄悄摸向枕头下,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她的匕首早在离宫时就扔了。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她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戒备。
沈惊寒将药碗放在桌上,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目光温和。
“在下沈惊寒,这里是镇北将军府。姑娘昨日晕倒在官道上,是在下把你带回来的。”
林云瑶的瞳孔微微收缩。
“多谢将军相救,民女……”
“姑娘不记得在下了?” 沈惊寒打断她,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三年前,岭南边境,姑娘曾从毒蛇口中救下一个迷路的商人。”
林云瑶一怔,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段模糊的记忆。
那时她还在岭南陪傅时衍流放,一次去山里采药,确实救过一个被毒蛇咬伤的男人。
那人穿着普通的布衫,说是来岭南做生意的,因之前她也中过蛇毒,便给了他些草药,治好了他的伤,便匆匆离开了。
“是你?” 她有些惊讶,当年那个落魄的商人,竟是镇北将军。
“正是在下。” 沈惊寒颔首,
“那日我奉陛下密令查访岭南吏治,不便暴露身份。若非姑娘出手相救,沈某早已命丧蛇腹。”
想起往事,林云瑶的戒备心渐渐放下。
她低头看着自己缠着绷带的手,轻声道:
“举手之劳,将军不必挂怀。如今伤势已无大碍,民女这就告辞。”
“姑娘伤势未愈,怎能再奔波?” 沈惊寒按住她的肩膀,语气诚恳。
“将军府虽不比皇宫富丽,却也清净安全。姑娘不如在此安心养伤,等身子好些了再做打算。”
林云瑶犹豫了,她身无分文,伤势又重,确实无处可去。
可寄人篱下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更何况对方还是手握重兵的将军。
“姑娘不必顾虑。” 沈惊寒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
“沈某并非施恩图报之人,只是感念当年救命之恩。府中客房空着也是空着,姑娘尽管住下便是。” 他顿了顿,补充道。
“府里的人都守口如瓶,不会泄露姑娘的行踪。”
这句话彻底打消了林云瑶的顾虑。
她确实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养伤,而沈惊寒的眼神坦荡,不似奸邪之人。
“那……多谢将军收留。” 她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释然。
沈惊寒微微一笑,将药碗递到她面前。
“趁热把药喝了吧。府里的医官说,你失血过多,需要好好调理。”
林云瑶接过药碗,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看着碗中褐色的药汁,她忽然想起从前,傅时衍也曾这样喂她喝药。
心头掠过一丝苦涩,她很快将其压下,仰头将药一饮而尽。
第十六章
养伤的日子像檐下的雨,绵密而平静。
林云瑶住的偏院有个小花园,春日里山茶开得正艳,她常搬把竹椅坐在廊下晒太阳,看侍女们修剪花枝。
府里的人都知道她是将军的救命恩人,待她格外亲和,厨娘每日变着法子炖些补气血的汤,连扫院子的老仆见了她,都会笑着问一句 “姑娘今日气色好些了吗”。
沈惊寒不常留在府中,每次从军营回来,却总不忘带些东西。
有时是城南铺子新出炉的玫瑰酥,有时是城西画舫上的时兴话本,偶尔还会拎只装着活鱼的水桶,笨拙地说 “厨房说鲜鱼补身”。
“这是今日刚从江南运过来的松子糖。”
他将油纸包放在石桌上,看着林云瑶拆开包装,眼底的笑意像化不开的春水。
“你上次说喜欢带点坚果的甜食。”
林云瑶捏起一块放进嘴里,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她抬头对沈惊寒笑了笑:“多谢将军。”
这是她来府里后,第一次对他露出这样轻快的笑。
沈惊寒的耳尖微微发红,连忙转身去看园子里的茶花,声音有些发紧。
“花开得不错,你要是喜欢,让下人移栽几盆到你窗下。”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云瑶胸口的伤疤渐渐淡成浅粉色,脸上也有了血色。
她开始跟着府里的嬷嬷学做些针线活,有时还会去书房帮沈惊寒整理散乱的兵书。
两人偶尔会在晚饭后对坐弈棋,她棋艺不精,却总爱悔棋,沈惊寒从不计较,只是含笑看着她把棋子挪回原位。
可有天傍晚,买菜回来的小厮慌慌张张跑进来,手里攥着一张告示:“姑娘,您看这个!”
告示上是傅时衍的亲笔御书,说 “故人云瑶,体弱多病,朕甚念之,有知其下落者,赏黄金千两,封万户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