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蜷缩在锦被中，像一只受伤的野兽，李铮的每一句话都在他脑海中回荡，化作无数把尖刀，将他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凌迟得血肉模糊。

巨大的悔恨和痛苦几乎要将他撕裂。

李铮的离去，像一盆冰水，浇醒了沉沦在痛苦和浑噩中的霍孤舟。

强烈的悔恨和一种想要知道全部真相的疯狂念头，支撑着他强撑起剧痛虚弱的身体。

他不能再这样糊里糊涂地痛苦下去，他必须知道，在沈晚瓷最后的岁月里，在这座将军府中，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更残忍的事情！

他第一个找来的是当初为秦月筝“诊治”、并断言其受巫蛊所害的那个太医。

霍孤舟屏退左右，房间里只剩下他和瑟瑟发抖的太医。

他没有怒吼，没有责骂，只是用一双布满血丝、深陷的眼窝死死盯着太医，那眼神，冰冷、疯狂，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仿佛随时会暴起杀人。

“说。”只有一个字，却重若千钧。

太医在霍孤舟骇人的气势下，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地招认了一切。

“将军饶命！饶命啊！是……是夫人！是秦夫人逼我这么做的！她给了我重金，让我谎称她中了巫蛊之术，还说若我不从，就让我全家在京城待不下去……那布偶也是她提前准备好，让我找机会埋在沈姨娘院里的……所谓的病情沉重，也是我用了特殊的药物造成的假象……将军明鉴啊！”

巫蛊是假的！病情是假的！一切都是秦月筝自导自演的陷害！

霍孤舟听着太医的供词，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当时沈晚瓷被钉在木架上，鲜血淋漓、惨不忍睹的画面！

是他！是他亲自下的令！是他亲手将她推入了那样的绝境！

“啊！”霍

孤舟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低吼，猛地一拳狠狠砸在身旁坚硬的墙壁上！

“咔嚓！”

指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鲜血瞬间从他手背涌出，染红了墙壁。

可他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心里的痛楚早已超越了肉体千万倍！

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霍孤舟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他命人秘密将秦月筝的贴身丫鬟茯苓押到了面前。

茯苓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见到状如修罗的霍孤舟，不等用刑，便为了自保，将所知的一切如同倒豆子般和盘托出：

她招认了秦月筝如何指使婆子将云舒活活打死，并丢回沈晚瓷面前示威；

招认了春日落水是秦月筝故意拉扯沈晚瓷，流产也是她事先服用了药物；

招认了生辰宴那场大火，完全是秦月筝自编自导，为了进一步陷害沈晚瓷，博取霍孤舟的怜惜和愧疚……

每一桩，每一件，都恶毒得令人发指！

而当茯苓战战兢兢地学舌，说到秦月筝曾在地牢里对沈晚瓷炫耀

“孤舟为了补偿我，这些天夜里可是一直宿在我房里呢……我们日夜缠绵……”时……

霍孤舟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僵在原地！

他猛地想起，那次他去地牢看沈晚瓷时，她脸上那未干的泪痕和彻底死寂的眼神……

原来……原来她当时听到的，是这样的“真相”！

原来他自以为的补偿和稳住秦月筝，在沈晚瓷听来，却是他与秦月筝恩爱缠绵的铁证！

是他对她最后的、也是最残忍的背叛！

“噗！”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霍孤舟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眼前阵阵发黑。

真相如同最锋利的绞索，一层层勒紧他的脖颈，让他窒息，让他痛不欲生！

第十三章

他以为自己只是犯了错，只是不得已……却不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深爱的人，竟被如此践踏、凌辱、欺骗！

而他，竟是这一切的帮凶，甚至是……主谋！

无尽的悔恨如同滔天巨浪，将他彻底淹没。

他知道，有些罪，此生此世，再也无法赎清。

“秦、月、筝！”他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恨意。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凶兽，猛地转身，甚至顾不上擦拭嘴角的血迹，一把抓起悬挂在墙上的佩剑，踉跄着，却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气势，径直冲向秦月筝居住的主院！

“砰！”

主院精致的房门被他一脚踹得粉碎！

木屑纷飞中，霍孤舟持剑闯入，浑身散发着浓烈的杀气和寒意，眼神恐怖如从地狱爬出的修罗！

秦月筝正对镜梳妆，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尖叫一声，手中的玉梳“啪”地掉在地上，摔成两截。

她回过头，看到状若疯魔的霍孤舟，心中一惊，但很快强自镇定下来，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泫然欲泣道：“孤舟？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这么大的气？你的脸色好难看，快坐下，我让人给你沏杯参茶……”

“闭嘴！”霍孤舟厉声打断她，声音嘶哑如同砂石摩擦，他一步步逼近，将手中那份太医和茯苓画押供认的罪证，狠狠摔在秦月筝梳妆台上，瓶瓶罐罐被震倒一片，发出刺耳的碎裂声，“你自己看！看看你做的这些好事！”

秦月筝目光扫过那些供词，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但她仍不死心，试图狡辩：“孤舟！你听我解释！这些都是他们污蔑我！是沈晚瓷！一定是沈晚瓷那个贱人死了还不安分，指使她的旧部来陷害我！她恨我抢走了你，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