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晏不由皱起了眉,伸手接过那薄薄的一张纸,心中不解万分。
他与京兆府府尹向来没有什么交集,他能有什么东西要给自己?大抵也就是些不太重要的文书吧。
这样想着,他垂眸,视线落在那张宣纸上,
下一瞬,却在看见为首的弃夫书三个大字时瞳孔震颤。
“清晏,怎么了?”沐菱歌见他如此惊诧的模样,也牵着裴之铭走了过来,正要去看时,他却骤然松手,
弃夫书晃晃悠悠飘落在地,他的脑中一片纷乱,也顾不上回应沐菱歌的问话,便匆匆朝着侯府内奔去。
见东西送到,衙役也不再停留,行了一礼后便直接告退。
“卑职告退。”
沐菱歌不悦的皱起眉,望了一眼渐渐消失在视野内的裴清晏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已经远去的衙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超出了她的掌控。
而这边,裴之铭已经捡起了那张纸,一字一句将纸上的内容念了出来。
“弃夫书……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冤家,故来相对……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声音传入沐菱歌的耳中,她的眉心猛然一跳。
一把从他的手中夺过那封弃夫书,她心中情绪激动,细细查看起来,直到看见最末尾的沐瑶笙与裴清晏的名字,以及那鲜红的官印,她的嘴角才终于漾起了一抹笑容。
“之铭,咱们去找爹爹。”
她径直牵起裴之铭朝着府内走去,满心喜悦的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被她牵着的裴之铭眸中那一抹怔然。
弃夫书。
那个讨厌的女人居然弃夫了?
明明该是开心的事情,但不知为何,他却总觉得心头空落落的,
是欲擒故纵吧,她肯定是故意伪造了这样一份文书,难不成她以为这样父亲就会多看她一眼了吗?真是笑话。
父亲喜欢的人从来都只有娘亲,不管她耍出怎样的手段,这一事实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他像是在对沐瑶笙的“计谋”嗤之以鼻,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走着走着,他心中的不安便愈发浓烈,而这缕不安在听见沐菱歌询问丫鬟裴清晏去了哪里,而丫鬟回答了“沉香榭”三个字时,不受控制的扩散开来。
那是,沐瑶笙的住所。
是从前裴清晏无事绝不会踏进半步的院子。
沐菱歌听到这个答案也皱了皱眉,但想到手中紧攥着的弃夫书,忽而有放松了些许。
忽然得知被弃夫,他想要去寻沐瑶笙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等她快步走进沉香榭时,最先听见的便是他的怒吼。
“夫人呢?一群废物,连个受伤的女人都看不住,本候留着你们还有什么用?”
第十一章
他仍旧不敢相信,那个素日里低眉垂眼,乖巧恭顺的沐瑶笙,居然有胆子制作主张去弃夫!
女子提弃夫便要受火炭之刑,就她那样养尊处优的性子,怎么可能受的住?
她定是瞧见了今日有人受刑,便伪造了一份弃夫书,他倒是不知,她什么时候竟与京兆府的衙役搭上了关系。
回想起午时他询问那位衙役时,他投来的怪异目光,心思又忽地顿住。
难道,那人也不是衙役?只是她探听到了自己的位置,便寻了人来扮演衙役铺设火炭,诱他上钩询问,事后再让那人来送弃夫书,他见过了人,自然就不会怀疑衙役的身份。
这样他便会信以为真,信了那个衙役,也信了那封弃夫书是真的。
真是可笑,她该不会以为这样自己就会多看她一眼吧?
就算沐瑶笙讲这些算计的手段都耍了个遍,他也绝不会多看她一眼!
他此生最爱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沐菱歌一个人,再不会有别人!
“清晏!”沐菱歌呼唤的声音终于拉回了些许他的理智,他愤愤回首,胸膛仍旧忍不住剧烈起伏。
无数的怒火积压在了胸口处,想要发泄,却偏偏寻不到始作俑者,但沐菱歌与裴之铭的靠近还是让他生生将那股郁气压了下去。
“你们怎么来了?”
他尽力放柔了自己的声音,面色和缓,温声问她,便见沐菱歌拿着那份弃夫书,眉眼间多了些愁绪,
“妹妹居然弃夫了?是因为我吗,可我真的没有与妹妹争抢侯府夫人位置的意思呀,我也不擅管理这些事务,若是我弄砸了怎么办?”
裴之铭抬头望向沐菱歌,瞥见她藏于眼底的那几分欢心与得意,心中隐隐察觉出几分怪异来。
娘亲这是什么意思?
她说不想让沐瑶笙离开,可刚刚她从他手中夺过弃夫书,明明就开心的紧,而且,若真的不想沐瑶笙离开,那为什么他在她身上看见的情绪,没有不安与难过。
他张了张口,那厢,裴清晏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怒火忽然迸发,“她要走就让她走!这偌大一个侯府难道离了她就撑不下去了?”
“更何况,就她?当初死皮赖脸要嫁过来,怎么可能舍得弃夫,不过一份假弃夫书而已,若是不信,我们现在就去找韩世元,这份弃夫书究竟是真是假!”
他说着便直接拿过那份弃夫书向外冲去,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情绪明显太过激动,
激动到不像是身边少了一个令他不喜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