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离，也许才是最好的结局。

第5章 5

耳边突然传来自行车的叮铃声。

苏锦回头，大院的邻居笑着跟她打招呼：“小苏啊，你家周清同志从藏区回来了？今年总算能过个团圆年啦！”

邻居的声音渐远，苏锦脸上先是一愣，跟着涌上狂喜。

她眼眶一热，从口袋里掏出那张保存了二十年的照片。

黑白照片竟变得崭新起来。

国旗下，白净可爱的小男孩胸前别着小红花，学着大人的模样敬礼，身后的男人穿着制服，牵着小男孩的手，眉眼间皆是温柔。

苏锦强忍着快要决堤的泪水，朝着大院的方向跑去。

她呵着白气站在门口，听到了在她脑海中魂牵梦绕二十年的声音。

“小泽包的饺子真棒，里面放了你爱吃的橘子糖吗？妈妈肯定会喜欢的，咱们快点包，等妈妈回来就可以吃上热乎乎的饺子了。”

是周清的声音，依旧深沉温柔。

隔了这么多年再听见他的声音，苏锦鼻子一酸，眼泪直接掉了下来。

“妈妈买年货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爸爸要不要出去找找？我怕妈妈会摔倒。”

“好，爸爸一会就去看看，你别担心。”

苏锦泪如泉涌，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二十年前除夕过后的春天，她接到下乡通知，没几天，队里就有人带来了噩耗。

南下有辆火车脱轨，一位军人为了保护其他乘客不幸身亡，而跟他一起出事的，还有他带在身边的孩子。

队里的同志递给她一个带血的饭盒。

“这是从那位男同志怀里搜出来的，他到死都护着它，苏锦同志，他是英雄，你......节哀。”

饭盒里的饺子已经不成样子，从盒子里掉出来的，还有小泽最爱吃的橘子糖。

夹层里有张纸条，是孩子稚嫩的笔迹：

【妈妈在乡下辛苦了，我和爸爸很快就去陪你，天天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橘子糖的味道只剩下苦涩，蔓延在苏锦的整个心头。苏锦抱着饭盒蹲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如果不是要来找她，丈夫和儿子也不会死去。

巨大的痛苦让苏锦窒息，她好几个夜晚都是睁着眼度过。

在一个月圆的夜晚，苏锦再也承受不住离别的痛，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却突然昏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个声音说。

“只要你嫁给裴书臣，就能让周清和周小泽重新活一次。”

那声音像溺水时抓到的最后一根稻草，成了苏锦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但这一等，就是二十年。

第6章 6

苏锦特意去供销社买了些东西，才缓缓推开那扇二十年未曾踏入的门。

她深吸一口气，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和不安。这些年她曾无数次梦到这样的场景，可醒来后却都是一场空。

屋里简单的木质家具散发着独特的清香，火炉烧得正旺，桌旁一大一小正专心地低头包着饺子。

火炉上的铁锅咕嘟咕嘟烧着水，小泽奶声奶气地仰着小脸："爸爸，先煮一个尝尝味道好不好？不是小泽饿了，是看看饺子好不好吃嘛。”

"小馋猫，再等等。" 周清笑着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然后继续擀着饺子皮，"妈妈很快就回来了，等妈妈回来咱们一起吃。"

肉在这年头金贵得很，苏锦看见小泽细心地把肉馅挑出来，包了个鼓鼓囊囊的饺子，嘴里还嘟囔着："这个给妈妈吃。”

看到这一幕，苏锦的眼眶里不由自主地更加湿润了。

她真的回来了，不是做梦，她真的又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再也不用孤零零一个人了。这失而复得的温暖，烫得她心口发颤。

情绪太激动，苏锦手里的年货“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屋里的父子俩同时回头，看见她时，脸上皆是一笑。

周清擦干净手去拿了毛巾过来，而小泽已经从板凳上跳下来，像只雀跃的小鸟扑进了苏锦怀里。

“妈妈回来啦！”

周清快步走过来，用毛巾轻轻擦着她头上的残雪："回来了？外面冷不冷？" 说着，伸手捂住她冻得通红的耳朵，用手心温暖的温度帮她捂着耳朵。

苏锦声音有些哽咽，却用力点头，“嗯，我回来了。”

她顺势抱住周清，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了小泽的手。

眼泪险些就不受控制地再次落下，苏锦努力克制着情绪，“周清同志和小泽，给我做什么好吃的啦？”

“给妈妈包好吃的饺子呢，还是白面的！" 小泽仰着小脸，声音脆生生的，"是爸爸好不容易买到的。妈妈今年春天要下乡了，妈妈多吃点好吃的。”

周清揉了揉小泽的脑袋，“小馋猫别再流口水了，一会儿我们一起吃。”

“我分给妈妈吃！" 小泽挺起小胸膛，"小泽不饿的，只要爸爸妈妈吃饱饱，我就开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