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恩一口气说完，兴冲冲的要带着裴书臣去实验。

而裴书臣却是怔在原地，一时间默不作声，只是眼底一闪而过的动容，暴露他此刻的内心。

但他还是犹豫地站在原地，没有出声。

裴恩疑惑开口，“爸，难道你不想回到过去，不想和百合阿姨在一起吗？”

苏锦看着失神的裴书臣，有些好奇他到底在犹豫什么，但还是压下心中的情绪，平静的劝道。

“我们可以通过九龙镜回到过去，回到1969年，让一切重新开始。”

“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裴书臣的脸上却笼罩着一层寒霜，目光扫过裴恩和苏锦，最后皱着眉看向苏锦，不可置信的反问。

“儿子你都不要了？”

裴恩却嗤笑了一声，“我才不要这样的妈呢。”

苏锦没回答，脑海里却闪现着过去的记忆。

裴书臣在保密单位工作，常年不回家，是她独自将裴恩抚养长大的。

裴恩从小身体就不好，经常半夜发高烧，苏锦只能没日没夜守着他。

有回半夜背着他去卫生所，半道遇上狼群，为了护着裴恩，她胳膊被咬伤，差点没了命！

那时裴恩才六岁，抱着她哭，求她别死，他紧紧抱着她的胳膊，眼泪掉在她的伤口上，小拳头挥舞着发誓。

“等我长大了，换我保护妈妈。”

可从什么时候起，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对自己没了依赖，没了心疼？

甚至在许百合面前，裴恩总说她是没用的妈妈，还对着许百合撒娇，盼着许百合能当他新妈妈......

第3章 3

五年前，许百合的出现，彻底改变了裴恩。

“妈，你就不能学学百合阿姨吗？人家从国外回来的，会带我去高级饭店吃饭，你呢？供销社一支贵点的钢笔都舍不得给我买。”

“每次去文工团，百合阿姨都是最亮眼的那个，而你往旁边一站，就像个打扫卫生的阿姨，真没用。”

裴恩对她的嫌弃与日俱增，到后来，他在外人面前也毫不避讳。

“当年恢复高考，我妈也报名了，结果没考上，真是丢死人了，哪像百合阿姨，人家英语说的都特别好。”

“我爸从来都不承认你们是夫妻，你就没觉得自己配不上他？识趣点就该天天待在家里，别出来给我们丢人现眼。”

这些刻薄的话，就像一枚子弹射穿苏锦的胸膛，话里的每个字都让苏锦的心脏千疮百孔，鲜血直流。

从那以后，苏锦不再像以前那样事事围着裴恩转，也不再管他的大小琐事。

可裴恩却丝毫没有察觉她的变化，反倒乐得清静，觉得她总算不唠叨了。

他用各种借口去见许百合，一口一个“百合阿姨”叫得亲热，跟着许百合一起看歌剧，去北京饭店喝咖啡。

就连过年，裴恩也撇下她，跟裴书臣和许百合凑成 “一家三口” 共同守岁。

这些事，苏锦都看在眼里，却什么都没有说。

她心里知道，现在的裴恩心里只有许百合，她这个妈可有可无，既然如此，何必在他面前自取其辱呢？

以前苏锦总觉得，养育之恩大过天。毕竟当年裴书臣抱回裴恩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襁褓婴儿，什么都不懂。

可现在，苏锦却觉得，她再怎么疼爱裴恩也没有用，毕竟，她不是他的亲生母亲。

或许许百合真的比她适合当裴恩的妈，他们仨凑在一起时总有说有笑，热热闹闹的。

只有她，多余到站在旁边都显得碍眼。

苏锦的内心早已麻木，再也感觉不到痛心和难受，她看向裴恩和裴书臣，声音平静。

“裴恩那么想要成全你的自由，你都没意见，我更不会有意见。”

裴书臣回过神，直接笑出了声。

“那你可千万别后悔，我可还记得当初你追我去西北，求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呢，苏锦，到时候你可别哭着来找我结婚。”

苏锦垂下眼眸。

是啊，当初为了和裴书臣在一起，她追他去了荒凉的大西北，吃尽苦头，为了让他能吃饱，自己挨饿省下的口粮，全部给了他。

结婚后，苏锦更是放弃了自己的梦想，甚至高考时还交了白卷，只为维护裴书臣那可怜的自尊心。

她对他们父子掏心窝子的好。

知道裴书臣总是出任务忙，所以家里大事小事，苏锦都独自去处理，甚至对这个抱回来的孩子，苏锦也一直视如己出。

可她的付出却没换来裴书臣的一个眼神，他的一颗心，以前放在国家和群众上，现在放在了许百合的身上。

二十年的时间，让苏锦鬓角有了缕缕白发，人也疲惫不堪。

当初她不惜一切和裴书臣在一起，本来就是迫不得已。

兰因絮果，走到分开也是正常的事情。

苏锦淡淡一笑，语气多了份坚定，“我永远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