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立在坟前,沈持盈全然不懂祭拜礼仪,只得任由珊瑚、翡翠摆弄香烛,她则笨拙生疏地往火盆中添纸钱。
金箔在火光中翻飞,熏得她眼眶发红,泪水潸然而下。
庭院内外,十数名暗卫如鬼魅般潜伏各处,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动静。
齐琰则立于不远处,目光复杂地凝视着跪在坟前垂泪的女子。
与平日的华服盛装截然不同,今日她只着一袭象牙色罗裙,粉黛未施,发髻斜插白玉簪,周身素净得不像话。
她姿容丰艳,与这般装扮本不相衬,却又莫名透出几分脆弱与哀婉,不禁教人心生怜惜。
想到此处,齐琰眉峰骤拧,甚至冷笑出声这沈氏素来嚣张跋扈,仗着圣宠在宫中作威作福,有何值得怜惜?
待祭祀完毕,沈持盈独自在院中巡视。断壁残垣间,往昔与母亲相依为命的点滴记忆涌上心头。
她的生母孟姬本是教坊司贱籍,据传是犯官之后,却从未与她细说过沦为舞姬前的往事。
她与嫡姐沈婉华仅差一岁,想必是吴兴侯趁大长公主待产期间在外放浪形骸,才有了她这个私生女。
贱籍世代相袭,且终身不得脱籍,吴兴侯想必也是吃准这点,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他却万万没料到,大长公主竟会出面认下沈持盈这个庶女。
彼时沈老夫人尚在人世,做主将她们母女安置在此处,每隔数月派人运送粮米布匹。
然底下人层层盘剥,待到她们手中已所剩无几。
孟姬手无缚鸡之力,无力进山狩猎,只得在院中辟出两方菜地,勉强维持温饱……
电光石火间,一个念头从沈持盈脑海闪现。
她下意识抬眸,望向断墙边那道峻挺的身影齐琰正抱臂而立,石青色的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
似有所感,齐琰抬眸,便见沈持盈提着裙摆,踏着细碎步子朝他奔来。
那模样活似只欢脱的雀儿,哪有半分母仪天下的端庄威仪?
齐琰薄唇抿紧,不动声色地连退数步,刻意与她拉开距离。
腰间绣春刀与玉佩相撞,发出清脆的铮鸣,似在警示什么。
“齐指挥使…”沈持盈在距他三步处堪堪停住,朱唇微启轻喘,胸前那抹雪脯随着呼吸急促起伏。
“不知指挥使可否为本宫寻些能工巧匠,将这院落略作修葺?”她轻声细语,尾音却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意。
顷刻间,齐琰喉头一紧,燥热直冲脑门。他下意识攥紧刀柄,青筋在手背暴起。
未等他回应,沈持盈又急急道:“近来战事吃紧,陛下夙夜忧劳……”
“这等微末小事,实在不忍惊动圣听……”她仰起那张艳若桃李的小脸,浓睫轻颤。
晨光映在她凝脂般的肌肤上,那双含情杏眸盈盈欲诉,眼波流转间,媚态横流。
齐琰猛地侧首,在心中狠狠咒骂这沈氏身为一国之母,竟敢随意朝外男抛媚眼!
见他神色骤冷,沈持盈不着痕迹地逼近半步,眸中殷切更甚。
若想派人前来修缮,她随便吩咐一声便是,之所以特地委托齐琰,不过是想借机拉拢他。
待事成之后,她再以谢礼为由邀他入宫,这一来二去,何愁攀不上交情?
沈持盈心知肚明,齐琰作为书中痴恋女主的深情男配,终将会站在她的对立面。
她不求能得他倾心相助,只愿他别再如话本中那般,处处针对她便好。
“恕难从命。”齐琰声线凛若冰霜,“修缮之事非锦衣卫职责所在。”
“娘娘不妨传唤内府或工部,想来他们必当竭诚效劳。”
沈持盈眨眨眼,显然未料到他拒绝得这般干脆。
指尖无意识地绞紧帕子,她微微侧身,露出一截欺霜赛雪的玉颈。
“可这儿…是我幼时居所。”嗓音忽而低柔,带着几分刻意为之的脆弱,“除了指挥使…我实在信不过旁人。”
“指挥使与陛下是血脉相连的表兄弟,自然也是…我的亲人。”
021含情欲诉酥麻入骨
齐琰眉心拧成川字。上任锦衣卫指挥使虽仅半载,他审过的犯人已如过江之鲫。
这般粗浅的伎俩,如何瞒得过他?
只是这沈氏已贵为皇后,享椒房独宠,为何三番两次自降身份来笼络他这个臣子?
良久,齐琰终是沉声道:“既如此,臣斗胆问,娘娘欲如何修缮?”
沈持盈眸中顿时流光溢彩,“也无须改动,就照原样修葺,再除一除杂草即可。”
“劳烦齐家表哥了!”她又顺着杆子往上爬,试图拉进彼此之间的距离。
然这声“表哥”却叫得齐琰脊背发寒。他面色阴沉,愈发觉得事有蹊跷。
返程路上,沈持盈心情格外畅快。
可这份欢欣在她踏入坤宁宫的刹那,便如泡沫般破碎她竟来了癸水!
这些天承受的雨露,全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