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 / 1)

“带罗宫医下去开药。”呼延吉说道。

罗布随宫婢退出殿外,候于门首的丹增将开好的药方交于宫婢,转向罗布谦和道:“罗宫医,奴送您。”

“有劳大宫监。”

两人在几个宫侍的随护下行到西殿石拱门处,停下。

“罗宫医在王庭当值已有几年,医术自不必说,只是这宫中的规矩……”丹增笑了笑,言不说尽。

罗布颔首:“劳宫监提醒,大王是我的恩公,若非大王提携,我如今仍游荡四野,遭人嫌恶,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罗某心中有数。”

丹增是呼延吉身边的随侍,这位大宫监的一言一行不简单,他每句话的背后映照的皆是君王之意。

丹增点头,笑了笑,打了个手势:“还不在前面打灯,送罗宫医回御医所。”

立时上来四个侍奴,两个在前面提灯照路,两人随后,出了西殿,又走了几步,罗布停下脚,回看,高大的宫寝在郁黑的树植间亮着光。

那帐中女子……他的脑中浮现出一个身影……

那晚朵氏在孔雀苑晕倒,呼延吉急召他入王庭,匆忙中瞥见一梁国女子,那般瓷白的肌在这王庭中不会有第二人。

应当就是她了……

彼边,江念偃卧于王榻之上,一颗心又开始不安地蠢动,今夜总要发生点什么才对得起她受的疼……

第45章 杂种

江念得知脚上的伤并不严重,提着的心终于落下。

没了生命之忧,一颗心又开始蠢动,起了别样的心思。

刚才呼延吉抱了她,还把自己的王榻让与她,心里对她还是有情意的……

正想着,床帐如浪掀开,呼延吉探进半边身子,双手撑在她的身侧,倾覆于她的上方,男人偏过头,唇息落于她的耳尖。

“这张床榻可不是你能待的地方……”男人的尾音上扬,带了一点点轻颤,接着猛然一降,“下来!”

江念银牙暗咬,心中酸楚,她回望向他,看见他嘴角边的戏谑,心道,她从前怎么没发现他这样不近情理呢。

于是一声不言语,麻利地下了床榻,一瘸一拐地往隔断处蹒跚走去,走了几步回转过身,声调平平:“婢子腿脚不灵,大王可否准几日假,婢子调养好了再来正殿当值?”

“若都如你这般,只怕人人都要争抢着受伤。”呼延吉走到江念跟前,睨向她那只不敢施力的脚,施舍般地说道,“外殿不需你当值,就在这内殿待着,晚间给我读书。”

江念想了想,这样倒也好,只是心里憋着一口气,懒怠行礼,掉过身子踮足回到隔断内,正巧宫婢送了药来,江念接过,将药敷于脚背的伤患处,用纱布胡乱一包,然后躺下,拉过衾被盖在身上。

夜已深,兴许太过疲累,江念一倒到床上便睡了过去。

还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行走在河岸边,清风拂面,翠柳如烟,不知怎的,一只脚突然踩到了泥里,又湿又潮,于是不得不将鞋袜褪去,可纵使脱了鞋袜,光着脚,那脚仍湿答答的,有些难受。

她将脚伸进河水里,可岸边的垂柳又随风扫到她的面上,轻软软的,痒痒的,很是舒服。

再次睁眼,天已大亮,江念眨了眨眼,缓了几瞬,思绪才慢慢清明,叫了宫婢来,问她:“大王去前面了?”

“天未亮就去了。”

江念点点头,昨晚呼延吉说只需她在内殿,不用去外殿,于是心安理得地借着王殿休养调理身体。

她行动不便,白天指着几个二等宫婢给她端茶倒水,晚间给呼延吉读几页书,日子倒也轻松。

就这么养了三两日,脚上的红肿消了大半,行动无碍。

珠珠被兰卓安排到大膳房做事,有阿星带着,小丫头偷摸着来看过她,也不说话,就是拉着她的手嘻嘻笑。

江念觉得偶尔做一两件好事,这感觉也不错。

这日,达娃叫住她,让她去祥云殿一趟,给木雅送东西。

“这是她要的染料,上次没找到,她火燎腿子一般就走了,后来我又细细寻了出来,你给她送去,我这边走不开。”

江念接过木匣子,打开看了一眼,都是染织挂毯用的底色:“那我去了。”

从西殿去圣太后的祥云殿有一段距离,路远倒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需要爬坡,只因祥云殿地势比其他殿宇高上许多。

每日清晨,曦光从云隙间洒下,整个祥云殿沐在一层淡淡的金纱中,朦胧且带着神性。

江念一路往祥云殿走去,走至半路,突然开始落雨,因担心染料浸水,忙躲进附近的廊檐下,江念把木匣子放到廊栏上,用袖子拭干额发上的水渍。

然后打袖扇风,这几日,闷热得很,下了雨仍是燠热难耐。

不上一会儿,雨势渐大,雨点被风吹了进来,打在攀附廊柱的桃心叶上,莹绿的桃心叶像是打起瞌睡的顽童,一下一下地点头。

嘈杂的雨声让整个世界安静下来,织密的雨雾中响起一个声音。

“姑娘是梁国人?”

江念一惊,没料到这里还有人,循着声音看去,只见旁边的廊凳上倚坐着一人。

黑色的发丝,微白的皮肤,灰郁郁的眼眸,介于柔和与锐利之间的五官,不显英气反透着忧悒。

是那个罗姓宫医,她对他有印象,声音也是熟悉的,那晚给她医治的是他。

“见过宫医。”江念上前行礼。

罗布亦起身回了一礼:“姑娘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江念不愿回答这个问题,她知道私下人人都称她梁女,“梁女”二字并不是什么亲切称呼,带了一些排外的意思。

她本欲避开不答,这人怎生是个不识趣的,追着问,她拿呼延吉没办法,还治不了你一个宫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