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1 / 1)

然后他就见阿吉随意地抬起手,有一下无一下地拨动着珍珠络的穗子,阿姐也不阻他,由着他把玩。

江轲收回眼,享受这一片刻的闲适,这时,一个小人儿双手捧着果盘走入院中。

“小结巴,过来。”江轲招手道。

珠珠四顾张望,这才发现坐于树荫下的江轲,走了过去。

江轲看了一眼她手里的果盘,从盘中拎了一串红樱果儿,捻下一颗丢到嘴里,然后笑看向珠珠。

“你是王庭的宫婢?”

珠珠点了点头。

江轲又拿了一颗红樱果儿放入嘴里,问道:“你家人呢?”

江轲问罢,就见眼前的小丫头低下头不出声,心下了然,忙换了问话:“去过梁国么?”

珠珠慢慢抬起头,摇了摇脑袋。

江轲眉头一锁,问道:“怎么不说话,只知点头摇头?”

珠珠张了张嘴,脸更加红了,显得十分局促,仍是不开口。

江轲反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问道:“你叫什么名儿?”

珠珠两眼一亮,说道:“珠……珠……”

“嗯这个名字配你正好。”江轲笑着,跟着念了一遍,“珠……珠……”

珠珠年岁虽小,却很颖悟,立时明白眼前这位俏郎君话里的意思,珠珠二字,就算她口吃也能表达清楚,因为是叠字,所以就算结巴念出口也是珠珠二字。

江轲以为这孩子会生气,没承想,她只是不语,往后退了两步,屈膝行了一礼,掉头走了。

一时间脸上有些讪讪的。

就这么又过了两日,天下无不散之筵席,重逢后就是别离。

分别的那日,不论是呼延吉还是安努尔等人,赠予江轲大量的财资,他皆不要,只挂着一个粗布包袱,持着他常年随身的佩剑,同众人告别,最后走到一宽整的马车边,立于窗下,姐弟二人作了最后的别语。

江轲转身,走出众人之列,双手抱拳示意,然后翻身上马,一声驾喝,扬鞭而去。

如风一样来,如风一样走。

江轲走的当日,呼延吉同徽城众人相别,带着江念回京都,这中间又有三两日的路程,这晚,一众人歇于驿站。

因着赶路,几人也有些乏了,草草地梳洗后各自回了房,阿史苓却怎么也无法入睡,这些天她的脑子里都是江念那日同她说的话。

越想心头越是杂乱。

一会儿想,梁妃殿下说得对,不能因着自己一时的私心,伤了那女子也伤了自己。

一会儿又想,梁妃殿下不知相思之苦,她并不懂,情之一字本就是自私的,她为着那女子着想,谁为她着想呢。

一会儿又想,她这是单相思呀,人家才是两情相悦。

反正这几日,她拧巴得厉害,跟害了病似的,见着阿多图脸红得烧烫,又不敢面对,躲着、避着。

反倒是崔致远,看出了阿史苓的异样,不过他也不是多管闲事之人。

这晚,他叫上阿多图出到驿站院子,叫仆从上了几碟子小菜,二人对月饮酒。

“阿多图大人出来这些时日,只怕家中宝眷担心惦念,不像我,孤家寡人一个。”崔致远说趣道。

阿多图笑了笑:“她已习惯了。”

“学生知大人同夫人乃少年夫妻,怎的这许多年未养育孩儿。”崔致远一面问着,一面给阿多图斟酒。

阿多图叹了口气,眉间染上愁绪,说道:“曾有过一子,后来夭折,拙荆耿耿于怀,觉着对我不住,又连怀了几个,皆是不上三个月没了。”

崔致远听了,摇头说道:“令夫人也不为她自己,多半还是为着你,再一个,高门大户人多口杂,上有高堂,下有奴仆,她心里也担着重哩!”

阿多图点头称是。

两人又絮絮说了些话,喝了八九分醉,各自回了房,而两人在院中的对话,正巧被楼上的阿史苓听了去,心道,若阿多图大人的那位妻子身有疾恙,无法承育子嗣,那他是否也有另娶之心呢。

她对他有意,他也有难隐,两下一合拍,兴许这事就成了,与其自己在这里苦恼,不如亲自问过他本人,方才不留遗憾。

现在天色已晚,待明日再寻机会询问。

次日一早,众人起身,收拾完备,继续赶路。

走了大半日,中途马车停下歇息,江念见阿史苓不住地揭帘子往外看,问道:“怎么了?”

阿史苓眼中忽闪,摇了摇头:“没什么,有些坐久了。”

“那你下去走走,只是别走远了,叫人跟着。”

阿史苓巴不得一声儿,下了马车,只带着贴身丫头珍珠,举目四顾,终于远远地看到阿多图的身影,见他正同一众护卫交代着什么,等护卫散去,阿史苓捉裙往那个方向走去。

她与他隔了一段距离,中间还有一片碎石滩,一双软底绣鞋在石子上晃荡走着,不得不低头留心脚下,好不容易走过去,一抬头发现人不见了。

再四顾一看,发现他正立在一堆大草垛子边,当下不多想,急急走去。

“阿多图大人。”阿史苓不近不远地唤了一声儿。

阿多图转过脸,看向来人,见是阿史苓,颔首道:“苓姑有事?”

阿史苓微喘两息,脸上盈着笑,腮颊粉红,说道:“阿多图大人,我有一事想求问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