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1 / 1)

朵尔罕气骂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朝,达鲁通款敌国,呼延吉若要追究,推他出来当替罪羔羊便是,这些部众平素受我朵家恩养,危急时刻不正该派上用场?”说罢一甩袖,又道,“再者,本就是达鲁自己投敌,关我朵家何事,随口一句话就能推脱,呼延吉怪不到我朵家。”

朵阿赤垂下头,一声儿不言语。

朵尔罕一摆手,心烦之下也不想看见这个儿子。

朵阿赤便退了出去,才一出院门,下人通传,说大王宣召他入王庭觐见。

朵阿赤有些不确定,大王宣召他入王庭?不是宣召他父亲?

“大宫监,是不是弄错了?”

丹增笑道:“小朵大人,老奴还没老到念错名儿的地步,走罢,别让大王久等。”

朵阿赤随丹增进入王庭,到了议政殿前,丹增先向里通报,然后出来:“小朵大人,可以进去了。”

朵阿赤颔首,道了谢,理了理衣襟,步入殿中,撩开衣摆行跪礼。

“臣伏乞大王圣安。”

呼延吉声音没有太大起伏:“起身罢。”

朵阿赤起身。

“坐。”呼延吉从御案后走出,坐在殿中靠窗的一排交椅前,拿下巴指了指对面。

朵阿赤依言坐下。

“这次东境守城有你一份功,没你助崔致远送书信,东境之危情解决不了这么迅速。”呼延吉看了朵阿赤一眼,端起手边的茶盏送到嘴边,说道,“想要什么赏赐,说罢。”

朵阿赤忙道:“臣惶恐,为人臣者,君忧臣劳,今赖大王天威,将士用命换东境安宁,臣当不得大王赏赐。”

“有功就要赏,你只管说来。”

朵阿赤确实无需任何赏赐,他也不知讨要什么赏赐,可大王将他召来,再三垂问,不好推却,想了想,只好说道:“微臣恳请将此功暂记档册,异日或有寸需,再行奏请。”

呼延吉心道,这朵家人一个个儿怎么都是这副德行,上次朵妲儿也要他应一个请求,这会儿朵阿赤也如此这般。

不过既然是他提起的赏赐,应下也无妨,朵阿赤若敢得寸进尺提出非分要求,他也有办法治他。

“好,应下了。”呼延吉说道,“无事的话,退下罢。”

朵阿赤起身,行过礼,出了议政殿。

……

东境战事平息,朵妲儿也得到消息,知道自己的大妃之位落了空,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她透过镂空隔断,看了眼静静倚在窗栏边的朵氏,心头无名之火骤起,凭什么,让这么一个无用无能之人待在东殿,最后走的却是她?

朵氏似是注意到外间的视线,转过头同朵妲儿对上,然后轻蔑一笑,然而就是这一笑,刺激了朵妲儿。

正在此时,宫婢们上前,恭声道:“妲姑,行装已理好,可以出王庭了。”

朵妲儿只当没听到的,根本不理睬,缓缓向里走去,绕过隔断,走到朵氏身边。

“阿姐这是看小妹笑话呢。”

朵氏收回看向窗外的眼,移到朵妲儿身上,停了一会儿,说道:“是。”

朵妲儿想不到她一点也不遮掩,也对,朵梵儿窝囊过了半辈子,好不容易沾了江念的光,有幸见她落败,怎能不扬眉吐气一回,把之前受的气还回来。

朵妲儿上上下下打量朵氏,一面啧声,一面摇头:“我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看笑话,就算我出了王庭,也比你过得好。”

说罢发出一声轻泠泠的笑。

“看看你,还有什么?最好的结果就是在王庭孤老而死。”朵妲儿说着,指向自己,“出了王庭,父亲会替我从上姓中另择良婿,朵梵儿,你到死也及不上我半分,说起来,这事呢,也怨我母亲,太心善,当年药放少了,那个时候就该放足些,免得你来这世上遭罪,是也不是?”

女人尤嫌不够,继续道:“一想到你以后为了在王庭过活,还要跑到梁女跟前卖巧讨欢,摇尾乞怜,啧我都替你可悲。”

朵氏突然扬唇一笑,声音却很平很冷:“不会。”

“什么不会?”

“你说父亲会替你从五上姓寻得良婿,我说不会。”朵氏说道。

朵妲儿还以为她会说什么,掩嘴吃吃笑起来:“朵家同呼延氏不能缔结姻盟,父亲自然会想办法同其他上姓联姻,阿姐,你自欺欺人也得有个度,我虽然没得到大妃之位,却也什么都没失去,无非就是在王庭耗费了些时日,日后我有夫君疼爱,有体面尊贵的身份,是上姓主母,而你……一个在王庭守活寡的可怜女人,啧啧”

朵氏亦跟着笑起来,先是低低的在喉咙里咕哝,然后从嘴里迸出,含着血一般:“我说不会就不会,你不会再嫁,更不会有尊贵的身份,还有……你说‘你虽没得到大妃之位,却也什么都没失去’这句最为可笑。”

朵氏笑出声,朵妲儿却笑不起来,沉着脸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朵氏抚上朵妲儿的脸,轻声呢喃:“你向来聪慧,猜猜看,不过你一定猜不到……”

第167章 最后的欢动

朵妲儿仍是惯用伎俩,故意挑起朵氏的怒火,让其失态,她再冷眼旁观,如同看一个疯子。

从前在朵家,她是向阳的一面,朵氏是背阴的一面,她笑得越澄澈,活得越好,朵氏就过得越不好,那个时候,她对朵氏的降伏是这样体现的。

而今,索性撕下破脸,明目张胆起来。

可朵妲儿发现,刚才她说了那么些刺激朵氏的话,朵氏面上始终淡淡的,到最后居然笑起来。

“你笑什么?还有,你那话是什么意思?”朵妲儿问道。

朵氏抚上朵妲儿的脸,轻声呢喃:“小妹,因为你活不到那个时候……”

人的反应需要时间,然而在面对一个有预谋的人时,再迅速的反应都显得迟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