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1 / 1)

此话一出,引得席间众人哄笑出声,可是笑了几声后,声音随之低了下去。

最鲜的肉食,最香的醇酿,最美的女人,谁不向往,可也只能是向往。

就在众人情绪低落之时,崔致远给自己满上一杯酒,高高举起,说道:“我夷越京都能有如此繁华,百姓安享太平,皆是众边境将士拿命搏来的,没有你们,又何来的肉食、醇酿?待到海宇清宁,我必向大王请奏,让众位将军赏玩京都,酒肉管够!”

此话一出,低沉下去的空气又欢腾起来,虽然只是口头言语,可它到底是一份盼望。

就在众人起兴之时,居于达鲁左侧的朵阿赤嗤笑一声,这一声嗤笑很轻,再加上堂下还有歌舞,众人又在喧笑,应是听不到,偏让崔致远听到了,他不光听到,他还大剌剌地问了出来。

“朵家郎君,你笑什么?有甚可笑的?”

朵阿赤两眼往下睨着,嘴角勾着笑,可笑意之下的轻蔑,谁都看得出来。

“听你说话甚是可笑,我便笑了,怎的,不准人笑?”

朵阿赤忍了这个瘦小书生一路,又见他在席上夸夸其谈,把一众兵匪哄得乐呵,在心里不知骂了他多少遍小人。

他一向傲惯了的,不屑于同此等末流见识,不承想崔致远在这些兵匪面前搬出君王,说什么向上请奏,他个寒酸书生,连个正经官职都无,就这监军之衔还是临时的,请哪门子的奏。

崔致远也不恼,轻松说道:“笑可以,但我不觉得我刚才说的话可笑,是我说的那句‘我夷越京都能有如此繁华,百姓安享太平,皆是众边境将士拿命搏来的’这句可笑?还是‘让众位将军赏玩京都,酒肉管够’这句可笑?”

男人说着,看向上首的达鲁,问道:“将军大人,我刚才的话可笑?”

达鲁怔了一怔,没想到这位监军会突然认真起来,初见之时,他谦恭太过,落后又见他同军中副将们随意玩笑,以为此人是个“三旨相公”,一,取圣旨,二,领圣旨,三,得圣旨,空谈治国大道,却无实际作为。

此番态度陡转,反叫人无法轻视。

“监军之言并不可笑,反倒振奋人心。”达鲁说着,举起酒杯敬向崔致远,“我代众将敬请监军一杯。”

崔致远亦回举。

达鲁又举杯向朵阿赤:“也请小朵大人一杯,没甚好酒菜,只当清坐一回。”

朵阿赤心里不痛快归不痛快,也不至于表露太过,现下在人家的地盘,该做的样子还是得做,于是举起酒杯,仰头饮下。

这时,下首的鱼九对着崔致远高声道了一句:“监军大人,你的话可信,说得咱们这些人欢喜,你不能食言哩!”

一语毕,众人就见那崔监军冷下来的脸再次挂上笑:“绝不食言,届时,我带你们游玩京都!”

这一下,不管此话是虚是实,众人都将它当成真的了。

此时,不知谁又问了一句:“听闻咱们大王娶了一个梁女,监军大人可有这回事?”

话音未落,另一个声音说道:“咱们同梁国有仇,大王为何要娶一个梁女?”

众人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再加上吃了酒,言谈之间难免失分寸。

“依我看,这梁女定是容貌上乘,把大王给迷住了,不然为何不娶我夷越女子,独独娶一个敌国女子?”

又一人说道:“所以说红颜祸水,大多亡国皆因女人而起,还是貌美的女人。”

“但愿咱们大王不要因梁女当一个亡国……”

话音未落,被一道呵斥打断:“都给我住口!”

众将抬眼看去,打断他们说话之人正是大将军,达鲁,众将自知失言,且是当着大王亲派的监军之面,当下都不敢啧声,生怕被治下大罪。

达鲁看向下首,一挥手,叫退歌舞,肃脸呵斥道:“一个个儿喝了点酒便不知自己是什么东西,满嘴浑唚。”

说着又看向崔致远,再转头看向朵阿赤,赔笑道:“二位莫要同这些行伍鄙夫见识,连字也不识的,说出来的话不能作数,都是无心之言。”

这时却响起几声拊掌……

第142章 夜间伺候

众人看去,拊掌之人正是一直未曾出言的朵阿赤,只听他说道:“将军不必阻了将士们说真心话,我倒觉着刚才的话有些道理,梁国与我夷越有国仇家恨,那梁女不见得是什么好人,倒不如娶我夷越女子。”

说着又是一声叹息,“大王向来英明神武,只是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有些不妥……”

话音才罢,旁边传来一声重重的嗤笑。

朵阿赤见状,心道,刚才被崔致远逼问,颜面全无,这回他也要责问他一番,把他刚才的问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崔监军,你笑什么?有甚可笑的?”

朵阿赤见崔致远嘴角含笑,并不出声,以为被他问住了,来了劲头,接着又道:“笑可以,恕我不知哪句可笑了,是‘梁国与我夷越有国仇家恨,那梁女又能好到哪里去’这句可笑?还是……”

朵阿赤本想说,大王向来英明神武,只是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有些不妥……话溜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私下议论君王已是大罪,他不能同那些兵痞比,这话他适才说过一遍,却没胆子再说一遍。

此时众人也看向崔致远,而坐于上首的达鲁亦是冷眼旁观,并未从中调和,毕竟他归属朵家,不过也有另一层原因,他想看看,这位王庭下来的监军会如何应对。

崔致远放下手里的酒杯,站起身,理了理衣襟,先是看了一眼朵阿赤,再转头看向堂下众将,不疾不徐地说道:“小朵大人问我,他刚才的那些话可笑不可笑,要我说……可笑至极!字字皆是滑稽,叫我如何不发笑?”

崔致远继续道:“你说‘梁国与我夷越有国仇家恨,那梁女又能好到哪里去?’呵!我只有一句话‘以天下为一家,以中国为一人’,众将可知我夷越从前不过一弹丸之地,后来同他族一点点兼并融合,才有了如今的夷越,百年过去,王土之上皆为我夷越臣民,不分你我。”

这番话引得堂下众将纷纷点头,深以为是,只因他们这些边将的先人就是异族,后归并于夷越,到了他们这一代,已经完全归属夷越,被同化。

崔致远又道:“不拿远的说,只说现下,众位将军一定知道定州。”

席位上有几人抢话道:“那一仗可真是漂亮,打得大梁军兵落荒而逃,连统帅都杀了,咱们大王直接把他们大将首级斩下,系于马项之下,霸气!”

又一人道:“可不是,现在定州是咱们的。”

众人纷纷附和。

“不错,如今定州归属咱们夷越,定州百姓亦是我夷越子民,话再说回来,若照刚才小朵大人之言,定州从前属于梁境,定州百姓都不是好人?那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从前归属我夷越的异族子民,也非好人?”

崔致远此话不仅说给朵阿赤听,也是说给在场众人听,他们一口一个梁女,他就很不爱听,江念同他做过一段时日的邻居,顶好的一女子,不该被人这般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