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同达娃互看一眼,倒是个不客气的主,一点软话不说,直接开口讨要。
江念看了眼阿星,想了想,问道:“你要跟在我身边伺候,不愿在膳房当值?”
阿星伸出一双手,在江念面前颤颤摊开,只见那双手的指节全已溃烂,有几处已经开始结疤,有些地方仍发红发肿。
“婢子在浣洗院当值时,手上的伤就没好过,后来调回膳房,因手上有伤,阿姆们便让我做下力的粗活,是以,手上的伤一直不见好,再这么下去,这双手不残也废,婢子没了办法,只好没脸地来求殿下,望殿下看在往日之情上,让婢子到您身边伺候。”
江念初进王庭,做得洒扫丫头,头一日当值就错过了饭食,是阿星偷偷给她留了食盒,虽然最后被丽奴打翻了,后来也是阿星同阿月下值后,找到后湖,帮她清扫庭院。
那个时候,她们三人还有红珠每日最开心的事就是夜深人静之时,四人围窝在通铺上,吃着阿星从大膳房偷带出来的小食,一面吃,一面说着谁谁的坏话。
江念曾说过,她到异国感受到的第一抹暖意是她们给的,让她在一个陌生的环境没那么恓惶。
大姐似的红珠没了,温柔的阿月也走了,现在只有阿星,想一想,心头一片惨然。
江念起身,走到阿星面前将她扶起,满眼心疼地看着那双红肿溃烂的手,心里却想起红珠,那个时候红珠就是因为划伤了手臂,当作小伤不去在意,伤口感染丢了性命。
不能再让阿星重走旧路。
“你先回房养几日,我叫宫医来给你瞧治手伤,等伤好后就到我跟前来,膳房那边不用去了。”江念说道。
阿星心里欢喜,又要跪谢,江念免去她的礼,让她先退下。
既然江念发话了,木雅便将这话传给了西殿管事兰卓,兰卓当下就将阿星调出了膳房,又专为她请了宫医看治手伤。
……
彼边,呼延吉坐在议政殿的御案后,手指漫不经心地敲着桌案。
不一会儿,丹增引着两名宫侍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宫侍手里端着一方木托,托上摆放着几叠册子。
“放下。”丹增说道。
宫侍恭敬地将木托上的册子端正摆放于御案上,然后躬身退到殿外。
呼延吉拿过其中一本册子翻看几眼,问道:“都在这里了?”
“回大王的话,这是奴才理出来的,近五年的都在这里了。”丹增说着,上前沏了一盏香茶。
这几本册子上的内容,俱是笔吏将近年朝臣上奏的折子归类誊录。
大王突然叫他调取近五年的书册,且只调高家的……
第121章 大爷我是高家人
高家为五上姓之一,亦是太后的母族,但高家的嫡系大宗并不在京都,而在弥城。
丹增不知大王让他查找高家卷宗的因由,却明白一个道理,被上位者关注并非一件好事,通俗来说,就是不要变成靶子。
他看向上首年轻的君王,只见他从中拣起一本,快速翻过,看到一处,在那页停留了好一会儿,满意地笑了。
他这一笑,丹增便知,高家要倒霉了。
……
弥城南市有一处私人大院。
这院子叫兰院,兰院在弥城尽人皆知,当然了,它并非什么不正经场所,相反,这兰院是个十分清雅的家院。
说家院不算准确,应是类似于接待达官显贵的私人酒家。
若是走进院里,可观得院中分出好几个小院落,每个院落都以一种草植命名,不仅如此,且每个院落的风格映衬着院落的名字。
譬如,其中一方名为竹轩的院落,里面种满翠竹,日光穿落叶隙,连那逶迤小径都泛着翡翠色,风来,竹叶簌簌惊起,满地碎金。
竹轩旁边的一方院落,名枫居,一院的火红,霞光中最美,如贪酒后的醉美人,贵客们置身此院中,便不愿走出。
再有荷风榭,藤萝苑等等,不一列举,各现韵致。
兰院中这些风韵迥别的小院专门用来招待弥城中的权贵名流,并非有钱就能进入,还需有一定的身份地位,让家中下人提前订下,方能定得一间院落。
在弥城人看来,能进入兰院就是身份的象征。
此处环境清雅别韵不说,里面随便一道菜价可抵中层之家一个月的花销,绝非普通人家可消费得起。
而兰院的老板是一貌美妇人,三十来岁,名七姑。一个美妇人无论如何撑不起这么大的场子,不仅仅需要八面玲珑,还要市侩官僚皆通。
是以,众人皆知,七姑只是兰院明面的老板,真正的老板另有其人,但这在弥城权贵圈中并不是什么秘密,兰院背后的老板是高家正房嫡长子,高逊,人称逊郎。
高家在弥城手眼通天,无人敢惹,就连官府碰见高家人也得客气礼让。
不仅仅因为高家为五上姓,还有另一层原因,就是圣太后出自高家,论起来,他们大王还同高家沾着表亲。
换言之,高家就是弥城的土皇帝,谁人敢惹。
而这高逊在弥城更是行事狠辣,跋扈尤甚,一切随心随性,草菅人命都淡化他的罪行,此人有一骇人恶性,喜淫人妇,渔色无度,不仅如此,更加令人发指的是,偏要拘其人夫在侧,目睹他的暴行。
谁家有美妻,必被其强占。
纵然如此,百姓也是敢怒不敢言。
……
兰院深处一方较为隐蔽的院落,整面墙以灰白石垒成,灰壁上渗出青墨斑苔,院门前立着四五个劲装结束的高大护院。
其中一个以胳膊杵了杵另一人,往院里面努了努嘴,两眼戏笑。另一人歪着嘴靠在拱门上,往里面看了几眼,又漫不经心地移到别处。
他们这几人只守院外,院里还有七八人,守望在房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