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悠悠已经坐到了检查台上,听见医生的问话她明显一僵,随后保持了沉默什么也没说。
李维宁小声叹了口气,等杨悠悠摒弃心理负担将双腿张开搭上两旁的支架后,她拖了椅子坐在了她的腿间。
几点吻痕,还有一个颜色特别深的,就贴近在阴道口的边上。暗紫的瘀痕落入李维宁的眼中,她停住了动作,负责拍照的助手也负责做记录,见李维宁迟迟没有动作便也好奇的凑了过来。
“怎么了吗?”杨悠悠两手放在小腹上,问出话的声音都在发抖。
“要拍照记录吗?”凑过来的助手语气有些奇怪的询问李维宁。
太奇怪了,这可能是她所接触鉴定过的最奇怪的强奸案。不该这样的,正常的强奸犯是不会做这么些奇怪的举动,强奸犯中有变态,可无论怎么变态,他们有可能心狠手辣的虐待、杀死受害者,甚至给受害者造成某些器官的终身残疾,也不会在这么私密的地方留下这样暧昧的痕迹。
没有得到回应,杨悠悠紧张的脑中一片空白。她不知道她们看见了什么,可她们的表情又奇怪的让她不能不在意。
“这里就算了吧。”李维宁见杨悠悠脸上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身体更是绷的不像话,脸上的表情简直脆弱到极点。她抛掉自己的感性思维,尽量平淡的对她说,“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这里也有一些痕迹在。”
“为什么我要遭受这种事?”杨悠悠这一声说的很轻,轻的很快就散在了空气中。
“不要问自己为什么,”李维宁也同样放轻了声音,“你没有错,错的是罪犯。你也没有失去什么,不过就是被狗咬了,等伤好了就没事了。不要总想着找自己的错处,你是受害者,受害者就算不完美,也不能做为给犯罪者开脱的借口。”
陷入矛盾纠结情绪中的杨悠悠忽然特别认真的正视李维宁,“谢谢你,你是个很好的医生。”
“医生再好治得了外伤却医不了心病,你还得靠自己去面对。”李维宁低下头带好一次性医用手套,“听比你先到的警察说你是律师,工作很忙吧,平时都接的什么案子?”
杨悠悠知道对方是在想办法缓解她的紧张,便由着对方的思路作答,“我现在基本上接的都是关于离婚的,太厉害的案子也轮不到像我这样的小律师。”
阴道口被外力拉开,杨悠悠呼吸猛地一滞。
“别怕。待会儿结束了请给我一张名片,等我想要结婚的时候一定找你咨询。”李维宁声音平和,就像在给她做着最普通的妇科检查一样,随后扭头轻声对助手叙述检查结果,“外阴红肿,有过激烈性交痕迹。四点钟方向阴道瓣撕裂伤,新伤。接下来会放入鸭嘴钳,我会轻点你不用害怕。”
有过长时间性生活的女性阴道与刚经历过性生活的女性阴道有着很明显的不同,前者对异物进入虽有不适但在心理上至少是放松的,可后者,尤其是心理生理都没有做好准备的人,异物的进入不仅会疼,更会有再度撕裂的可能。
李维宁的手法利落,但毕竟那里才刚饱受摧残,即便能忍受肉体上带来的痛感,杨悠悠也无法忽略心中的裂伤,她浑身颤抖,直直望向天棚的眼睛顺着眼角淌下两行泪。
用棉签刮取阴道内壁及宫颈取得所需样本没用上多长时间,李维宁将鸭嘴钳取出丢进垃圾桶,“好了,起来吧。”
杨悠悠快速从检查椅上坐起,沉默的,快手快脚的套好衣裤。
“检验结果最快的明天才能出,到时候会电话通知你。”李维宁想了想又补充道,“这样高危的行为,我建议你在72小时之内一定要服用紧急避孕药,还有……做最坏的打算,你可能还要去疾控中心购买HIV阻断药物,这个也是72小时以内服用即可。”
“我知道。”就算医生不提醒,她也会去服用紧急避孕药跟阻断药物。
李维宁站在她面前,自然的张开了手臂,“抱一下吧。”
这还是杨悠悠自出生以来第一次汲取陌生人的善意与体温,她强忍眼泪感激道,“谢谢。”
“这不是你的错,真的,你很坚强,不要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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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章 | 0012 十二、盘算
杨悠悠之后就跟着方武、江海去了警局做了一份详细笔录。包括她的交友、社交状况,生活轨迹,以及可能相关或者不相关的一切,还要接受他们的频频的质疑跟警告。一场令她身心俱疲的讯问折磨的她整个人更加憔悴,等出了警局大门被太阳一照,她差点虚脱的摔到地上。
她知道自己的前男友成为了警方注明的重点排查对象,杨悠悠不信是他,可现在她也是全无头绪,而且通过刚才她跟方武的交谈,她感觉自己这件案子,恐怕立上了案也会被无限期的搁置。
方武作为接案人,他比杨悠悠更清楚这类案件侦破的难度,所以他故意留了窃听器一事没说,他怀疑那个迷奸犯还会再次作案,只是不知道他会再留下什么证据。
他透过窗子看着杨悠悠走出警局大门。在回警局前他就跟李维宁交流过,大概知道杨悠悠身上呈现了怎样的一种状态。李维宁作为检验伤痕的专业人士,她的看法也有足够的参考价值。尤其她也是女性,更能通过细微的观察大致了解到受害人不经意表现出的真实状况。
李维宁的看法是,这个犯罪者对受害者或者是一些特定女性有一种非常偏执的感情,所针对的对象就是杨悠悠本人或者她那一类型女性,虽然这个说法暂时无法证实,但不排除这个罪犯连续作案的可能。
她的看法跟他想的不谋而合。那个罪犯估计现在正躲在暗处欣赏着杨悠悠的破碎与痛苦,他既然已经成功了一次,必定食髓知味。方武揣度着罪犯的心理。他建议杨悠悠换掉门锁,建议她可以寻求父母或朋友的帮助,可偏偏就没告诉她有关窃听器的事。
这个案件如果成为连续案,杨悠悠不论是作为受害人还是诱饵,都至关重要。只要犯案就会留下痕迹,有了痕迹就会出现破绽,有了破绽,离破案也就更近一步了。
杨悠悠离开警局时,只得了一个‘立案会尽快’,‘回去等消息’的搪塞回复。
尽快是多快?消息要等多久?杨悠悠不是没跟警察打过交道,他们的程序,他们的流程,他们的话术可以轻而易举的就把一切都撇清关系。她在警局里一直保持着极度的克制,可警方笼统的回复让她根本控制不住情绪,可是没有办法,对,她是受害者,需要求助于他们,所以她清楚知道,她这件案子要是能速度立上案就已经是他们负责任了,所以,她没办法。
方武看她情绪不稳,进一步说,目前这案子所能提供的证据链还太少,目标人物更是不明确,再加上她所居住的新楼盘入住率虽低,可周边那么些正在扩建的新楼,多少人员在那进出徘徊,筛查起来也是工程巨大。最关键的,是她所入住的那栋楼里,除了电梯里的闭路电视,所有外设的监控摄像头都是摆设,想要短时间破案难度太大。
回去吧。
回去吧……杨悠悠走在马路边上,她又开始想吐了,可胃里什么都没有。抬手捂住不断上涌苦水的口唇,她钻进路旁的便利店里买了一瓶水匆匆灌进嘴里。
她知道,这是她的身体在与承受不了的压力与焦虑下对抗出的应激反应。她在律所从业多年,就算没接过与强奸相关的案子,也通过大量的案例跟同事闲聊里知道这类案件的破案率有多低,量刑有多轻,甚至哪怕抓到罪犯,只要对方提出愿意赔偿,这个案子就可以无休止的拖延下去。然后周围的人再进行一场名为‘为你好’的和稀泥劝说,逼得受害人不得不妥协,不得不选择接受赔偿息事宁人。
因为这个社会对完美受害人的界定无比严格。甚至有人会说,‘哪有什么强奸案,不过是价钱没谈拢’。赔偿一万、两万,有些正义感的人仍会主张严惩,可当赔偿涨到十万、二十万时,正义的节奏就会开始被带偏,一个女人,一张处女膜能被卖到十万二十万的高价,这在某些人的眼里简直是镶了金边,全全忘了受害者是个人的事实。而受害人一旦接受,那么屎盆子就会一顶一顶的扣在她的头上,看,终究还是因为价钱谈拢了。
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要先抓住罪犯才能成立的。如果抓不住,如果长时间的抓不住,那么曝光的受害者本人只能继续饱受煎熬与折磨,除非有一天,她能坚强的选择放过自己。可她想放过自己的时候,那些坐岸观火的人还会冒出来让受害人不要放过自己。
杨悠悠从决定报警的那刻起,她就已经咬死了一定要将强奸她的罪犯送进监狱,哪怕自己身败名裂!她除了自己,没有任何输不起的东西。她绝不会坐以待毙,无论她将要面对,与之斗争的是个什么,她都要反抗到底。
在回家的途中,她联系了警方介绍的换锁师傅。杨悠悠一刻都没有停下思考,强硬的逼迫自己保持一贯的冷静理性,她拿不到警方所持有的资料证据,可是她可以自己去收集。一个人竟然能潜进她的家里,实施犯罪之后又能全身而退……杨悠悠在领着换锁师傅上楼的时候不经意的扫过了门卫。
这栋楼的门卫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杨悠悠通常都是在早上的时候会跟他打罩面,也就是说,晚上她下班回家时门卫室里通常都关灯休息了,这是让罪犯有可乘之机的第一步。
杨悠悠并没有迁怒,因为当罪犯想要密谋犯罪的时候,就是瞅准了人的疏忽大意。那个人很冷静,至少他没像其他罪犯一样将她半路劫持拖向阴沟里……不对……杨悠悠为自己脑中突然冒出的想法惊得心脏抽痛,他给她下药,迷奸,这整个事件过程都是需要计划的,他不是临时起意。
恶寒爬进了她的骨缝,这个人是跟她有多大的仇,才会利用这样的方式来伤害她?
门卫看见杨悠悠这个熟识面孔马上笑着跟她打了声招呼,之后就脸带好奇的一直盯着闭路电视里目送她跟换锁师傅上楼,过了一会儿又看见那个换锁师傅换完了锁乘电梯下楼离开。
今天警察从他这里拷走了不少电梯闭路的数据,还问了他一大堆的问题,虽然警察没说楼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他猜想,八成就是B栋11楼的女律师被人闯了空门。
想也知道,那个女住户每次都是半夜回来,估计早让人盯上了。不过她也算运气好,万一她回家的时候刚巧跟贼撞上,那才真要出大事。听说她是个律师,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把小区物业连他一起告到法院。他在这里上班刚刚四个月,除了一个月两天休息,其余的时间二十四小时都住在这儿,一旦楼里出了什么事真追究起来他肯定逃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