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梅花开了又谢,他们却成了彼此怨恨的人。
第三日清晨,赵氏终于撑不住,在寒风中晕厥过去。顾淮之这才让人将她拖进偏院,美其名曰“照看”,实则为软禁。
那是穆青梨曾经住过的院子。
当年顾淮之求娶时,亲自督工翻修了这座院子,院里的秋千是他亲手绑的,窗前的海棠是他亲手栽的,连廊下的每一个花盆,都刻着他们的名字,象征着他们的爱情。
如今,秋千的绳索早已断裂,海棠树死了,花盆上的刻字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这座院子早已废弃,只有赵氏蜷缩在冰冷的床榻上,气息奄奄。
“娘......” 穆青梨跪在床边,不存在的泪水从脸颊滑落,“对不起,是女儿连累了你。”
她守在母亲身边,看着她瘦弱的身影,听见她在梦中的呢喃。
她似乎梦到了什么,一遍遍的喊着“青梨......”
穆青梨的心像被泡在加了黄连的中药里,苦得发涩。
入夜,侯府万籁俱寂。
穆青梨飘到正厅,看见顾淮之独自坐在书桌前,手里摩挲着一枚玉佩。
那是他送给她的玉佩,当年他送的定情信物,那是一对刻着比翼鸟的羊脂玉佩。
他摩挲着玉佩上的裂痕 那是三年前婚礼当天,他摔在地上砸出来的。
他的指腹一遍遍划过裂痕处,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什么珍宝,可眼底却是化不开的寒意。
“穆青梨,你到底躲在哪里?” 他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你以为躲起来,就能逃得掉吗?我总会想办法让你现身的!”
穆青梨飘到他面前,看着他将玉佩紧紧攥在掌心,直到指节泛白。
她很想告诉他自己早就死了,死在他们本应凤冠霞帔、十里红妆的新婚夜里,死在他亲手为她布置的院落里,死在她信任的女人柳柔儿的算计里。
可她只能看着,只能看着他被仇恨困住,看着他一步步走向疯狂。
第四日,柳柔儿来了。
她穿着一身素白衣裙,鬓边簪着一朵白梅,纤弱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她走进偏院时,看见赵氏醒来,正撑着身体起来要喝水。
“穆夫人。” 柳柔儿甜腻的声音传来,“柔儿来看看您。”
赵氏抬起手,猛地将水杯摔在地上,疲惫的目光里迸发出恨意:“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青梨!是你害了我们穆家!”
柳柔儿被吓得后退一步,眼眶瞬间红了:“夫人,您误会了。当年之事,柔儿才是受伤害的人啊,青梨姐姐她…她推我下楼时,我真的以为自己活不成了。”
说罢她捂着脸,肩膀微微颤抖,哭得梨花带雨:“我知道您恨我,可我对青梨姐姐,从来都是真心的,若不是她…若不是她诬陷老侯爷,我们本该是好姐妹的。”
第3章 3
03.
“你胡说!” 赵氏气得浑身发抖,“我的青梨那么善良,看见受伤的小鸟都会给它们细心包扎伤口,怎么可能会去诬陷视她如己出的老侯爷!是你!是你血口喷人,栽赃陷害!”
“夫人,您怎么能这么说?”柳柔儿泪眼婆娑地看向门口,“淮之,你看......”
顾淮之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脸色难看得好似能滴出墨来。
“穆夫人,”他开口,声音冷得像冰,“柔儿好心来看你,你就是这样对她的?”
赵氏看着他,突然笑了,笑得凄厉:“顾淮之,你一直被这个女人蒙在鼓里。她害死了你父亲,害死了我女儿,现在还想害死我们全家!”
“够了!”顾淮之厉声打断,“若不是看在你是长辈的份上,就凭你的话,我便能治你个污蔑之罪!”
他转向柳柔儿,语气瞬间柔和下来:“柔儿,她只是一时糊涂,你别往心里去,我送你回去。”
柳柔儿点了点头,临走前回头看向赵氏,露出得意的笑。
穆青梨看得真切,一股怒火直冲头顶。她冲过去想推开柳柔儿,却只能径直穿过了她的身体。
“柳柔儿,你真是蛇蝎心肠!”她嘶吼,“你不得好死!”
柳柔儿打了一个冷战,拢了拢衣服。
“怎么了,柔儿?”顾淮之关切道。
“可能是…刚刚被穆夫人吓到了。”她怯生生道。
“回去好好休息,别想太多”,说罢顾淮之牵着她的手离开,亲密的背影刺痛了赶来的穆青梨。
回到房间,看着母亲瘫倒在床,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柳柔儿不会轻易罢休,顾淮之筹划了三年的报复,也绝不会就此停手。
夜色渐浓,穆青梨飘出偏院,想去密室看看父亲。
刚走到回廊,就看见顾淮之站在秋千架旁,手里拿着那枚玉佩,抬头望着天空。
今晚月色很亮,照亮了他眼底的挣扎。
“爹,儿子是不是做错了?”他低声问,像是在与亡父对话,“可若不这样,怎能逼穆青梨出来?怎能为您报仇?”
“柔儿说,是穆青梨推的她,也是穆青梨害您自缢…我该信她,对吗?”
穆青梨飘在他身边,听着他矛盾的自语,心一点点沉下去。
他们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最终因为一个外人的挑唆他就如此轻易的相信自己是个恶人,穆青梨彻底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