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千山朝他努努嘴:“天都要黑了,把该收拾的收拾下,我们走了。”

祝龄连忙扯住林千山衣角,捡起本子写:「以后我还能过来看江临吗?您,您原谅他了吗?」

林千山背对着他,把几颗蜡壳球搓得咯吱响:“当然没原谅。”为表对江临的恶感,林千山冷哼一声,过后却补充道:“随你便。”

祝龄终于放下心来,背起自己寒酸的小包裹,紧巴巴跟在林千山身后。

车子慢悠悠开出城中村,以后过了快半个小时。这条路难走,林千山心疼自己的车,以后绝对不会再来。

终于开到柏油路上,林千山放纵自我,开得那样快,祝龄又觉得心在胸膛里乱撞了。

这时天已经快要黑了,林千山却没急着回家,他停在了遇到的第一家银行门前,叫祝龄在车里等着。

因为没有预约,林千山在第一家银行里取了五万,在第二家又取五万,提着包放在副驾驶的时候,祝龄还不知道那是什么。

直到林千山把它们推到后座:“打开看看。”

包里是摆放整齐的纸钞,全部呈现在眼前,祝龄一愣,被大把红彤彤的现金冲昏头脑。

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现金。

林千山透过后视镜观察祝龄,还是忍不住笑。直接送钱这当然很土,可是祝龄从小没见到过奢侈品,送了也不知道价值,还不如让金钱可视化,直观地砸到祝龄眼前。

等祝龄懂了,学会要包要表要宝石,再送那些华丽没用但浪漫的东西。

祝龄一时连怎么呼吸都忘了,下意识比划道:“这是给我的吗?”

之后才想起林千山看不懂,想要写字时,听见林千山“嗯”了一声,然后无比清晰地重复:“给你的,你送我那些球,我还你十万块――是你的了,只给你。”

祝龄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盯着那些钱,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车子已经重新发动了。

林千山按照记忆,把车开到了初遇祝龄的烧烤摊附近。

眼前的景色不停变幻,最终停留在那片塑料桌椅前。

摊主架开烧烤摊,客人们喝酒聊天,林千山像那天一样站在披着月光的桦木下,而当天那个可怜的脏兮兮的哑巴,正衣着干净得体,从昂贵豪车下来,走到林千山身边。

他感觉林千山又开始亢奋了。

林千山用装满新鲜和好奇的眼睛盯住他:“以前那么多人欺负你,你想不想报复?”

祝龄的大脑宕机了,迟钝地摇摇头。

林千山将食指架在唇间,做出噤声的手势,带着浓浓的期待说:“可我想。那天我英雄救美,明天就除暴安良好了。”

他……他是想,帮我……出气吗?

对上林千山的视线,祝龄有些恍惚,眼前这一切太不真实了,或许林千山只是爱玩、喜欢捉弄别人而已……

“既然有人觉得我不了解你,那我就从头了解了解。我们先找个旅馆住,明天去找欺负过你的人算账。”

林千山笑着打量他,帮他抹掉溢出的泪:“硬气点,现在你傍上大款啦,该风光回乡惩罚坏蛋了。就从欺负你那饭店老板开始吧。”

林千山真的很喜欢这个剧本。

第15章 | 15

祝龄不知道林千山可以这么了解他。

他从没说过自己在饭店洗过盘子的事,更没有提过是哪家店,可林千山居然径直打开导航带他去了,一进门,老板就谄媚十足地迎着林千山进了二楼单间。

这家店的气味令祝龄作呕,饭菜如何,他根本没有余力辨别,反倒是脑海中后厨油腻脏污的腥味越来越重。

最后一道大菜被老板亲自端上来,祝龄闻到那股油烟和难闻的皮革气息就反胃,老板一走,身上别着的钥匙就开始响,像某种摄魂的魔咒,惊得祝龄脸色煞白。

那天晚上十点多,店里只剩祝龄没走,他这个月的工资被扣到五百多,想多洗点盘子补救,好不容易干完了,老板却闯进了后厨。

他记得很清楚,后厨地板上满是混着洗洁精的水,他穿着水鞋,在惊慌和挣扎中踩住吧嗒吧嗒的刺耳声音。

中年男人肥大的身体压过来,把后厨门堵得严严实实,酒气和油腥、劣质洗洁精味混成一团,熏得祝龄头晕眼花。

老板一抬手,祝龄下意识抱着脑袋,那只肥胖的手却伸到了他胸口。

粗糙的手指隔着衣服碰到前胸,祝龄脑中一片空白,男人压得更近,对他说了句难听的脏话。

“哪来的妞,给、给爷……操操屁股。”

话音未落,祝龄已被腾空抱起,男人的手伸向腰间,勾住了他的裤子,祝龄张大嘴巴,本应该爆发出一声尖叫,可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出现。

男人酒醒了些,终于想起他是谁,把他重重摔在地上,由上而下打量他,不满地呸了声,一脚踩在祝龄胸前,斜眼看他:“脱吧,脱了就不扣你工资。”

祝龄一怔,为了被扣掉的几百块,居然真的迟疑着解自己的衣服。

恰在此时,门外一声大喊:“有人吗!有人没走吗!”

“有人就吱一声,没人我锁门了啊!”

是老板娘的声音!

男人听得心惊肉跳,反射性捂祝龄的嘴巴,粗糙的手掌扣住大张的双唇,却连闷哼都没听见一声。

明明在努力吼叫了,但是没发出声音。

老板松了一口气,也不捂他了,甚至故意朝他无声大笑,让他叫让他喊,外面有人,只要喊出声来就能跑了,可是你喊不出来啊。

所有的气冲到喉口,无数次尝试,都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外头老板娘还在喊“关灯锁门了啊”,老板肥大的身子堵着他,连灯都挡了个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