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臣川挑了挑眉尖儿。
不要这门亲了?
这怎么行,大不了,换个人就是,林府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吗?
可惜,他不能直接说出来。
只能道,“祖母,孙儿想问,我们武安侯府为何会与林府结下亲事?”
他一边说话,一边倒上新的茶,放到老夫人的手心,以茶的温度暖着她。
他们两个府相差太大了。
武安侯府是祖上,也就是祖爷爷那一代打下来的,到了他这一代,足足历经了五世之久,可谓是根基深厚。
反观林府,林大人左不过是个从州县上来的,来这上京也不过区区二十年,焉能与他百年侯府相提并论?
按理,他们二府根本就没有任何交集,更不用说定下亲事这样的大事了。
老夫人听到这里,叹了口气,目光变得幽远了起来。
按理说是这样的,可是武安侯府也不是一直都是一路顺遂的,也其中遭人算计迫害过。
也就是在被迫害的那段日子里,他们恰巧被林氏的人给救了。
当时季府的人携家眷逃难至蓟州扬城,其中一位娘子生产在即凶险万分,恰巧遇上同样生产的林家人,他们好心将人引进去,两个产妇就这样一同生产。
“你是知道的,我们姓季的人,哪怕是再落魄也不会干那种忘恩负义之事,可当时我们季家实在是没有什么像样的金银,只能许下承诺,二府结秦晋之好。”
可惜,季府当时情况容不得多呆,只能草草起身又离开了扬城,直到林府再次出现,他们才知遇上了当年的恩人。
想到这里,老夫人的心突然虚了起来。
“川儿,你会不会觉得祖母太自私了?当年没想着去寻林府,而当你变成如此情况,却着急的跟林府结亲?”
这样,会不会太冷漠,太冰冷了?会不会太忘恩负义了?
若是他季府真的想要结这门亲,为何不拿一个好点儿的子孙出来?又为何不在此之前与林府相认?哪怕是送上厚重的金银感谢一下当年的救命之恩也是可以的,可是现在?
季臣川却笑了。
他道,“祖母,当年事发在高祖的身上,当年是何情况,我们根本不知,不过,有一点我是知晓的,听说那生产的娘子身上有一枚极为珍贵的羊脂玉佩,是娘子娘家相传下来的传家之宝,可是在她生产之后,这玉佩便不见了。”
这?
老夫人听到这里,不可置信。
也就是说,当年的林家也不完全是出自于好心相救,而是以一枚传家玉佩相送,财帛动人心之下才让他们季家人进去的。
而且,这事后也是有证明的,林家在扬城不过是普通的家庭,可在那家产子之后,原本只有两间屋子的,却突然能买得起一套三进的院落了,且自此之后,林家才慢慢的过上了好日子。
暴富绝不是突然。
老夫人轻轻的磨砂着茶杯,杯上的热度从手心传了出来,让她瞬间的寒意得到了安抚。
她竟没想到,事情还有这样的?
“可是,无论如何,在那种情况之下,我们季府的确是欠了林家的恩情,这个,我们不能不认。”
无论是用财换得来的还是怎样,但这恩,到底是欠下了,若是那娘子没有好好的生产,说不定就要一尸两命了。
季臣川却轻轻摇头,他不同意这个说法。
“既然收了我家钱财,那自然是要替我家办差,这是交易,也是公平,更是在双方自愿的情况之下才能如此做的,故而,在玉佩交出的那一刻,我们季府并不欠林家任何东西。”
“至于,为何我们的祖祖要许下这样的承诺,以孙儿的分析来看,或许是林家见我们季府并非凡俗,故而生了攀附之心。”
“我们的祖祖也不蠢,绝不可能答应他现下的东西,只能以后世孙儿的亲事来说。”
如此,不仅能够将此事抹平,而且子孙亲事这种事情,日后谁能说得准呢?
季臣川见祖母再次呆愣在地,他笑着将那霜白兔毛披风温柔的披在她的身上。
随后又接着道,“您再想想,我们季府的人为何得势之后,却闭口不提与林府的亲事?难不成,我们真的是那种忘恩负义之辈?还是说,祖祖们早已有所考量,故而特意不提?又或者说,林家为何不提,是不是也是因为我们祖祖暗中的有意阻断呢?”
武安侯府的人,绝不是那种负义的鼠辈,若不是有些人的心思算计太过于明显,他们多少都是能够满足其要求的,但只限于财帛一类,至于想要凭借着武安侯府的权势做些别的,那是万万不能的。
老夫人听到这里,内心犯起了滔天之浪,她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亲事,竟能扯出如此多骇人的东西来?
难不成,她真的老了,脑子转不动了?竟连此等之事都瞧不出来?
第三十一章 柔弱不能自理的孙儿
老夫人越想越不对劲。
想到他们季府祖上的人品禀性,再想想这般多年来,府中为何久久没有提及此事,再想想林府为何也没有提及此事。
这二府之中,竟如出一撤的闭口不言当年之事,这难道不是很奇怪吗?光是这个,便能叫人深究许久的。
再加之这一个月来林府发生的种种之事,她的心越发的不安了起来。
她一把抓住季臣川,“孙儿啊,这亲事我们是万万不能再结的啊,你放心,就算是赌上祖母的这一身的功绩, 也决迹要把这亲事给你退了。”
都怪她,老糊涂了,居然一时想不开,竟提了这样的事情来?
是她错了,若是真的让林家的女子进了来,岂不是害了她家孙儿?
说干就干,她起身就要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