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1 / 1)

而如今,明媚天光之下,这世间最华美瑰丽的剑光如花火绽开。璀璨的一瞬背后,也暗含着草蛇灰线般隐秘而凌厉的剑意,它藏在那令人目眩神迷的美景之下,只有沙场浴血过的,最警觉的战士才能捕捉。

恰好,烁炎派来的这些士兵,均是从前同她一道拼杀过来的精锐。

池倾透过那一双双骇然而惊艳的眼睛,看到了谢衡玉堪称惊艳的清光剑法,也看得懂了妖王真正的心思。

她不仅要让所有妖族透过这些战士的眼睛,看清人族修士真正的实力,也或许……是为了让谢衡玉的机甲之术,在妖族获得更多的接纳。

毕竟妖族从不会拒绝哪个在武道上惊才绝艳的天才。

清光剑意被妖族大护法的伞一圈圈化解,零落的光点如花瓣飘零,池倾怔怔看着谢衡玉掌心为光所化的剑,心中泛起不知如何形容的情绪。

她想,这样灵动、温柔、盛大而凌厉的剑意,她这辈子,恐怕只能在谢衡玉手中看见了。

或许是因为妖族骨子里对于美和力量的崇尚,池倾在这每一剑里都看到了万千气象,她怔怔地移不开眼,心头那股复杂的……不只是喜爱、倾慕还是艳羡的情绪越来越汹涌。

直到目光从漫天剑光移开,重新落回谢衡玉的脸上。

池倾先是一顿,在对上那星灰色双眸的下一刻,仓皇地避开了。

“够了,好了好了,完全够了……”来炆盯着眼前这固执到有些魔怔地年轻剑修,眉头微蹙,说话的语气愈发强硬起来。

他用力震了一下手中的破伞,下一瞬,一切剑光瞬间平息,来炆抬手按了下略有些麻痛的小臂,望向谢衡玉的眼神已经不能用“认可”来形容了。

“你很好。”他从储物戒中掏出一大块帕子,重重拍在谢衡玉掌心,语气中带着欣赏的笑意,“就是太轴了些,我又不是真的来与你交战,点到为止即刻。”

谢衡玉侧着头,紧握着手中的帕子,一句话都没有说。

来炆一双冷黑的凤眸有些威严地看了池倾一眼,池倾被他盯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就上前两步。

来炆于是挑了挑眉,收回视线重新举起伞,另一只大掌在谢衡玉后背重重拍了一下。

池倾倒吸了口冷气,却见谢衡玉已经被那巴掌拍得脸色一白,当即低头咳出一口淤血来。

“你干嘛呀!!”池倾吓了一跳,抬手将来炆搡到旁边,神情急切地过去扶住谢衡玉,声音里都带了几分怒气,“你也太不讲道理了,我要告诉姐姐!”

来炆淡淡觑了她一眼,表情淡然至极,连话都不惜得接她一句。

池倾将头探到散下,一双星眸恶狠狠瞪着他:“我知道你和姐姐又和好了,你别得意,我最会挑拨离间了!”

这话她几乎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周遭一群妖族士兵耳力就没有不好的,听得差点笑出来,就是看在大护法的面子上才堪堪憋住,忍得十分苦恼。

来炆的脸色沉了沉,目光在池倾和谢衡玉之间打了个来回,许久后方冷冰冰地吐出了几个字:“死孩子,不识好歹。”

第52章 花香覆盖了他周身的草药味。

来炆在池倾的怒目而视之下, 冷淡且倨傲地转身朝沈岑抬了抬下巴,他撑着那把破伞,跟着这公仪家的青年姗姗离去, 走动时步履无声, 丝滑的长发佁然不动,整个人端着莫名其妙的架子, 显得格外……

“这人一天天的,到底在装什么东西?”池倾盯着来炆的背影, 气不打一处来。

大护法离开后,在场一半士兵都跟着护送他而去, 剩下的一半则依旧围着村寨,目光炯炯地盯着池倾, 似在等待她的命令。

这些士兵都是烁炎一手培养起来的,池倾刚回圣都那会儿还没被封为一洲圣主,和他们其中许多人都在军营混了个眼熟。她那时年纪小,在圣都人生地不熟, 便总是被他们当做小孩子对待, 受到了许多关照。

因而此刻, 她拉着谢衡玉,又刚和来炆闹了脾气, 在这些士兵面前未免有些尴尬。

池倾有些心虚地与那群士兵对视了一霎,赶紧移开目光:“那个,我这里也没事了。这个村子……看起来还挺安全的, 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

闻言, 其中好几个士兵的脸上, 顿时又浮现出那种忍俊不禁的神情来,他们不为所动地继续盯着她和谢衡玉瞧, 那目光……简直像是在观察什么稀有的小动物。

池倾拉着谢衡玉的手紧了紧,忽然难以忍受地道:“哎呀!朗山!!”

朗山着实是个粗枝大叶的小狗,听见主人喊他,心里头高兴得什么似的,乐颠颠地就往池倾身前凑:“主人主人!”

池倾连忙按住他挨上来的脑袋,低声道:“谢衡玉还没有恢复,我得带他去休息了。”

朗山歪了歪头,脸上浮现出一个非常疑惑的表情:“那就休息啊。”

池倾深吸了一口气,一把薅住小狗的短毛:“你们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的,我们怎么好好休息?!”

朗山眼里划过一霎空白,随即仿佛想到了什么离谱的事情,从脖子到头顶,瞬间泛起一大片的红色:“主人你你你……你这是想要干嘛呀?!”

池倾也愣住了,她与朗山对视一眼,忽然明白了什么,一瞬间,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感觉自己的脸颊也烧了起来。

池倾睁圆了眼睛,不敢置信道:“你小小年纪,狗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周遭的士兵见状再也忍不住,其中几人哈哈大笑起来,上前一把架住朗山,朝池倾笑着点了点头,勾肩搭背地招呼同伴:“别逗小池了,都散了散了吧!”

朗山被两个高大的妖族士兵抬得双脚离地,却还是转头看着池倾,一双圆溜溜的狗狗眼满是委屈,呜呜咽咽地叫唤:“主人你都多久没见朗山了!好不容易见到自家的狗,你居然不陪我玩,还想着、想着……呜呜呜呜!”

他这又是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池倾的脸黑得像个锅底,装出一副严肃而冷淡的姿态,波澜不惊地目送朗山被妖族士兵们拖了下去,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她抬手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脸颊,侧头望向谢衡玉,目光在他手中带血的帕子上停留一霎,蹙眉道:“这下好了,你的内力又空虚了。从你来花别塔到现在,身上到底有几天是不带伤的?这次……这次又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养回来。”

谢衡玉浅拧着眉,声音有些虚弱,仔细看过去,似乎连低垂的眼神都有些飘忽。

他低低应了池倾一句什么,却好像并未将她的问题放在心上,只是在习惯性地回应了她一声后,便彻底地沉默了下来。

池倾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将他拉到最初养伤的树屋前,推开门,冷着脸道:“进去躺着吧,这几天都别再动了。”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浓重的药香从屋中飘了出来,那味道太苦涩,池倾措不及防吸了一口,眉头都紧锁了起来。

“这是什么药?”她往屋内扫了一眼,语气有些怀疑,“公仪家的医师靠谱么?晚点我再叫来炆给你找个妖族的医师瞧瞧?”

谢衡玉依旧没有答话,他那双星灰色的双眼静如潭水,定定落在池倾身上,瞧着没什么神采,显得十分无力。

池倾盯着那双眸子看了一会儿,心底很快便软乎下来,她感觉自己已经不再介意谢衡玉之前的强硬极端,和现在的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