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1 / 1)

此刻,谢衡玉同公仪汾已经对上,缠斗之间,各自出招的速度都奇快无比,分明是一招之内,却已过了数十手有余。他们各自有超出自己所能承载的力量加持,恨不能尽快宣泄消耗,因此打斗时都是不要命的样子,甚至连池倾都无法一一拆解清晰。

她紧紧攥住了掌心的储物链,心头对于谢衡玉生出几分担忧。她记得藏瑾曾对她说过,与人过招如同对弈,手上动作再狠,心却不能乱,一旦心乱之人,必定会先行落败。

她刚刚当着公仪汾的面吞下“七伤花”,就是为了刺|激他,叫他心乱暴怒,她显然是成功了可此刻望着谢衡玉极度凌厉的眉眼,她却不知道这人是否也同样陷入了心乱之兆。

可她没时间再待在这里观战了。

池倾沉了一口气,思索一瞬,快速解开储物链中所有法器封印,随即,只听“啪嗒”一声轻响,那几乎称得上收罗了天下至宝的链子被随意丢入密林之中,被肆意生长的草木完全遮盖。

池倾将所有灵器留在这里替谢衡玉护法,这已是她所能做的全部。

至此,她不再有任何迟疑,转身化为一道白影,直朝林园外的方向而去。

谢衡玉不会有事的她用力眨了眨眼,似已将心中最后的忧虑完全摒弃。

奔跑间,林园的一切景象迅速后移,不知何时,那暗沉的天光也逐渐散去。这是日出将近之时,纯黑的天际会在某个瞬间显出由浓紫到深蓝过渡的颜色,随即,会有一抹璀璨金光照破整片天际。

这个时刻,是大多数人族心中象征着希望的破晓时分。

可无人知道,这对于池倾而言,却是一个难以跨越的时辰。

她十分地,深切地痛恨这一刻。

多年之前的这一刻,藏瑾身死的消息传入花别塔,多年之前的这一刻,池倾自血泊中炼出一朵长命花。

可它来不及,也救不了,一个已经亡故的灵魂。

破晓时分,是池倾天崩地陷的一刻。

她想起彼时的藏瑾,想起此刻的谢衡玉,那一切对着二人由衷的信心随着日出尽数消散了。

某个瞬间,她明确地意识到,谢衡玉是藏瑾投射在她身边的一个影子,而如果他今日因她的离去出事,她恐怕此生都再也越不过去这个坎了。

即便明白这个念头是一时软弱,即便知道谢衡玉总有与公仪汾一战的可能,但池倾的心还是不断往虚空坠落。

她的步子很急,几乎是疾奔着往小草所告知的那个牢狱赶理智告诉她,她必须尽快救出阮鸢,才能毫无顾忌地结束公仪家的这一切。

公仪家牢狱的入口,是一处石丘般平平无奇的溶洞,那大门处守卫森严,然而除了守卫之外,池倾一眼便看见了两只与林园外相似的蛇人像。

她冷笑一声,掌中化出匕首,她身形如电穿梭,刀柄相击,几步之内,便将那侍卫悄无声息地打昏过去。

然后她在那两尊蛇人像身旁停下脚步,侧脸凝望一瞬,抬手在蛇人头顶拍下两枚燧石。

须臾之后,两声爆破,蛇人像四分五裂,顷刻垮塌,那巨响撼天动地,远远超出“炸了两尊石像”所能爆发出的声响。

池倾隐入石洞不远的黑暗中,屏气等待片刻,过见数十名守卫从溶洞内狂奔而出,目瞪口呆地盯着洞外这满地狼藉,纷纷俯下身去检查同伴的气息。

池倾紧了紧手中的匕首,趁着洞内守卫松懈的一刹,悄无声息地潜入进去。

阮鸢的牢房在狱内深处,可池倾并不知道这点,事实上,她内心已经知道,此刻的阮鸢或许已经成为了她所不认识的模样。

很显然,如果公仪襄的夫人是那位只会对她哭哭啼啼的假阮鸢,那真正的阮鸢很有可能变成了那位夫人的样貌。

她一边走过一间间牢房,一边回忆着小草对那位夫人的描述。

瘦弱、文雅、仪态端庄。

脚步停下时,已是在牢狱深处了。池倾的目光透过铁栏,望见其中一个被倒吊在半空的人影。

细发散乱,衣衫褴褛,整个人瘦得像一只几天没有进食的小猴。

“阿鸢?”池倾压抑着心底翻涌而起的怒意,声音却都因过于愤怒而发着颤。

那被吊在半空的女人闻言挣扎了一下,不可置信地抬脸望向池倾,嘴里咕噜着,许久才憋出两个字。

“圣、圣主。”

池倾猛然挥刀,十足的妖力,刹那将那重重铁栏斩断,她低声从残口处进入水牢,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被折磨至此的女人:“别怕,我来了。”

匕首倏然而出,斩断空中锁铐,太过轻而易举,甚至没有任何术法封印。

池倾飞身揽住阮鸢将她自半空救下,眼底满是惊怒:“他们竟敢这样对你?!”

阮鸢目光颤抖着,许久后才摇头,荡出一抹坚韧的笑来:“我能撑住,圣主,是我又一次……轻信他人。”

池倾刚想说些什么,眉间却忽地蹙起,侧过头,朝地上呕出一口鲜血。

阮鸢脸色大变,撑起身紧紧攥住池倾小臂:“圣主!圣主您受伤了?!”

池倾低着头,似忍着剧痛,沉默许久,才答非所问地对阮鸢道:“我没有受伤,是我杀了旁人。”

“……那就好。”阮鸢闻言一怔,许久后才小声道。

池倾抬眸注视着眼前这张脸,半晌没有说话,等许久之后,她才轻轻笑了一声:“啊,又中计了。”

第37章 她与她狼狈为奸,蛇鼠一窝。

池倾和阮鸢之间, 有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说大不大,可若是被人拿捏住把柄,谁都不能保证将来会出什么事。

池倾若动手杀人, 会遭到自身妖力反噬。

阮鸢知道这个秘密的时候很早, 是刚认识池倾后不久。甚至,两人那时都还没有离开三连城。

整件事的起始, 又要回到多年前花月楼的那场大火。当年的那场火灾堪称惨烈,火势从主楼开始蔓延, 烧得太急太凶,除了宾客之外, 内坊的姑娘们也并没能幸免。

按理说,大家都是妖或修士, 对付一场大火算得上是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