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1 / 1)

阮鸢神情复杂地勉强点了点头,鼓励道:“我知道那坛酒……只是,您难道不曾问过谢公子要用那酒做什么吗?”

“他要那酒做什么……”这是个好问题,池倾想,她也想知道答案,可是……

“这我也没来得及问。”池倾老老实实地回答。

阮鸢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忍无可忍地把她从榻上拖了起来。她咬着牙,露出一脸想要一雪前耻的神情,重新将池倾按坐在了铜镜前。

“一定是圣主之前用了幻术,谢公子没有立刻认出来您,才耽搁了那么长时间。”阮鸢撩起池倾的一缕发丝,用力攥了攥拳,“没关系,这次我一定将您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您再去跟谢公子好好谈谈,势必得将他迷得神魂颠……”

“阿鸢。”池倾伸手将自己落在阮鸢掌中的那缕发丝勾了回来,“我与谢衡玉之间,是有一些矛盾,而且那是……很难说开的事。”

她取过梳子简单地顺了顺长发,取过一条发带随意束起,见镜中的自己没有起床时那样凌乱狼狈,才微微松了口气。

“总而言之,我与他之间,是我做错了一些事。”池倾托着脸,视线有些犹疑,“醉酒的时候,我还能趁着酒劲放松些,如今清醒了,我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

“做错了什么事?”阮鸢很少见到池倾这样思前想后的模样,眼底流露出几分忧色,“如果做错了的话,道歉就是了。何况……我看谢公子送您回来时的样子,虽比从前冷淡了许多,但并不是对您毫无感情的啊。”

池倾摇了摇头:“可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也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他未必会原谅我,即使原谅了……”

她说着说着,突然间顿住,仿佛想起什么一般用力攥住了脖子上挂着的储物链这一场大醉之后,她回到戈壁州竟已有四天了,可是在这段时间里,她竟然将银叶谷主给她的留影石完全搁置一旁。

若说最开始是在回避真相,见到谢衡玉之后,她却是当真完完全全将此事抛诸脑后了。

池倾脸上闪过一丝空白,那关于银叶谷主和藏瑾之间的猜测又一次在脑海中呼之欲出。

是啊,她和谢衡玉之事,本就不是他原谅了她,就可以恢复如初的了。

“算了,阿鸢你走吧,让我再睡一会儿。”池倾越想思绪越乱,抬手将刚刚系上的发带重新解开,起身又往床榻边走,“反正我先不去见他了。”

“圣主?”阮鸢愕然望着她的背影,活像第一天认识池倾似的,“圣主!你在修仙界究竟遇到了什么事?”

她跟着池倾身边那么多年,从未她这样烦躁彷徨的样子,就好像身上所有积极的力量都被吞噬了,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颓然。

池倾这般模样,与这段时间的谢衡玉是所差无几的这两人此刻都像是憋着一股气,说不清哪天就突然爆发,定会闹得满城风雨。

阮鸢心惊胆颤,想要劝解却不知如何开口。却在此时,门外传来几声微弱却急促的叩门声,阮鸢解脱般飞快推开了房门,却是一个穿着医袍的女官朝她拱了拱手。

阮鸢如见救星,提高声音道:“你是医林来的?是有何事要禀?”

女官似乎也晓得池倾的状况,原本刻意轻声叩门,是怕惊扰她休息,如今见阮鸢刻意扬声讲话,也不再掩饰,匆忙道:“是谢公子出事了!阮大总管,是您妹妹在修习机甲术时不知触动了什么法咒,现下半个训练场都烧起来了!谢公子进去大半个时辰也没出来!他原不让我禀上来的,只因您嘱咐过,我不敢不……”

阮鸢听了前半句便知情况不妙,合了门拉着女官就要走。谁知还没等她迈出两步,身后寝殿大门“呼”地被一阵疾风由内撞开,池倾不知用了什么法器,身形快如紫电,一把拉住她和女官,直接就往医林处去。

“啊啊啊啊!”女官从没有在空中这样高速地飞过,下意识发出了一声尖叫,阮鸢揉了揉靠近她的左耳,一晃神的功夫,便头晕眼花地落到了一片火海前。

“那里怎么也烧起来了?!那是存放机甲的仓库啊!里面都是改良之后的机甲!”女官毕竟日日都在医林,一落地最先发觉异常,惊慌失措地朝四周张望,“人呢?!火势扩大,怎会没人处理?!”

阮鸢听她此言,神情也愈发难看起来,尚未来得及回答,却见池倾白着脸朝火场走了两步:“这是赤练尸火,乃魔族皇室圣火!极难扑灭,触之必死!这种东西……怎会出现在妖族?”

她转头望向阮鸢和那位女医官,深黑的瞳孔倒映着冲天的火光,显出一种诡谲的失控感。

“要立刻通知妖王和大护法!不……等等!”她咬着牙,像是下了一个艰难的抉择一般,从紧攥着的储物戒中掏出那枚留影石递给阮鸢,“还有这个……让隐雁即刻启程送到姐姐手里。”

“告诉姐姐,若有什么意外之人参与其中……不必顾念旧情。”她紧握起拳,冷冷望着眼前熊熊烈火,声音涩然却凌厉,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一切以我族利益为先。”

第88章 只是觉得……好不懂他。

池倾站在熊熊烈火之前, 看着那赤红的火光吞没一切,并在转瞬之间将医林高大挺拔的树化作漆黑的焦木,一种难言的怒意开始在胸口翻涌。

自藏瑾离世后, 她就不太爱往医者扎堆的地方去了, 之前的那些日子,她也只是因为谢衡玉日日流连于此, 才不得不前来此地寻他。

因此,池倾记忆中的医林, 其实大多都有谢衡玉留下的印记。

池倾紧紧攥起拳,侧头朝女医官口中的仓库投去一眼那高大建筑的外壁已经完全被烈火烧穿, 但因里头摆放着的数十具机甲用的材料更好,也相对耐烧, 因此在逐渐倾颓坍塌的建筑中,仍然顽强地屹立不倒。

那是一具具在烈火中矗立的黑影,远远望去,如同一面坚实的高墙。可是用不了太久, 其中一具较为小巧轻盈的机甲在烈火之中忽然烧做齑粉倒下, 重重砸落在那恐怖的大火里。

曾经谢衡玉在花别塔, 除了与她在一起之外,多数时间都在研习改良修仙界的机甲术, 池倾看在眼里,自然知道他花了多少的心思。

可是如今,这好不容易造出的“改良版机甲”, 竟然就在大火中落得如此下场!

池倾眼睁睁看着谢衡玉的心血付诸东流, 看着他曾经夜以继日, 不断于细节处修修改改的物件,在这转瞬之间便成为了一团团不起眼的灰烬, 她用力攥起拳,从储物链中掏出一件多年未动用的法器,蓦地朝空中抛去。

女医官定睛一瞧,瞬间愣住:“圣主?这是……拂晓钟?!”

那法器原本在池倾掌心,不过只有一个铃铛般的大小,抛于长空被她法力一激,竟然倏忽扩大无数倍,如一个巨大的罩子霎时将火场覆盖其下。那法器的外形俨然是个巨大的铜钟,四壁极厚,若当空扣下,俨然便如火炉,置身此间者,恐怕得如锅中肉糜,生不如死。

池倾对上阮鸢骇然色变的脸,尽量冷静地点了点头:“放心,拂晓钟是隔离时间空间的保护法器,在它的保护之下,足有一日一夜的时间是绝对安全的,我只要在那段时间内找到消弭赤练尸火的方法,便决计不会出事。”

阮鸢听闻出此言,却并未被她安慰到,她的神情越发难看,声音中隐隐带了几分崩溃:“您方才还说……这尸火触之必死,极难扑灭,怎么……”

池倾伸手搭上阮鸢的肩膀,镇定地朝她点点头:“你不信我么?阿鸢,我会平安的,而且你也有要事在身,不必顾虑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提醒般捏了捏阮鸢拿着留影石的手,随后用力将她往火场外一推,回身朝拂晓钟下而去。

“轰!”随着池倾的人影消失在钟下,一阵铜钟落地的巨响轰然而起,原本滔天的大火霎时被隔绝得密不透风,就连一丝焦烟都不曾从中冒出来。

女官站在阮鸢身旁看得发怔,等周身热浪逐渐散去,才略略回了神:“拂晓钟……那不是只能使用一次的法器吗?”

阮鸢焦急望向她:“你知道这件法器?它究竟是什么用途?圣主所说的一日一夜,当真是绝对安全的么?”

女官闻言也有些焦躁:“我只听说此物是妖王所炼,取名拂晓,是因为此间时空与外界完全隔绝……就如同异世幻境,且一旦拂晓钟开启,使用者便会完全置身于钟内空间,直到翌日拂晓,此法器才会失效。”

阮鸢闻言,心中却越发七上八下:“照你这么说,那尸火,是否是和圣主一道进入了钟内空间,所以圣主才说她得拂晓之前找到消弭尸火之法?”

女官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咬了咬牙,还是道:“我猜圣主就是这个意思……她说的绝对安全的一日一夜指的不是她那边,而是我们这边!”

“咚!!!”话音未落,一声强劲的钟声镇着浩荡的魔气,自医林声声荡开,阮鸢与那位女医官当即被逼得连连后退,两人脸色都十分灰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