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董承争夺权力的本领也并?不怎么好。
因此,即便是董凌从小就向往着能成为一名大将?军,但跟着父亲打仗时,有时却兴致缺缺。
可谈及跟着曹操的那一场仗,他只是在曹操麾下作战了?一次,她?却分明在他眼中看?到了?某种久违的、真实?的情绪。
那是憧憬,是跃跃欲试,是想要踏入更广阔天地的渴望。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董伯端着食盒走了?过来。
董凌瞧见董伯,微微收敛了?神情,不再多言。他轻轻推了?推董嫣的轮车,对董伯道:“走吧。”
今日的阳光不算热烈,却温暖和煦,洒落在郊外?的草地上,给天地增添了?一丝柔和的金色。远方的山峦笼罩在淡淡的雾气之中,仿佛被一层薄纱笼住,显得朦胧而静谧。
一片湖水铺在草地的前面,湖水微微荡漾,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
湖畔的芦苇随风摇曳,偶尔有微风拂过,带起一片沙沙的轻响。泥土的气息混合着青草的清香,沁入鼻腔,让人不自觉地感到心旷神怡。
董嫣坐在轮车上,被董伯缓缓推着,在草地上前行。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心里忍不住想笑自己竟落得要被人推着出游,倒也算是难得的体?验。
“阿兄,你瞧那片水光,多好看?啊。”她?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那片湖,声?音里透着几分雀跃和轻快。
董凌也是难得的闲暇出游,面对眼前的美景,他似乎也一时的忘了?自己才和妹妹说的烦心事。
董凌走在她?身侧,视线随着她?的手?势望去,确实?见那水光潋滟,映着天色澄澈动人。他却斜睨着妹妹道:“坐着轮车,你可别?起了?玩水的心思。”
董嫣不服气地“嘁”了?一声?,“我?哪有那么不知分寸。”
董伯推着董嫣走了?一会儿,董嫣好几次不自觉地想站起来,都被董凌眼疾手?快给摁了?下去。三人行到湖的另一头,只见一条蜿蜒的长廊通向湖心的一座亭子,只是那亭子当中,似乎已经有了?两个人。
长廊的这一头离亭子并?不算近,可董嫣还是模模糊糊地觉得,其中一个身影很像是郭嘉。
她?拍了?拍董伯,“董伯,推我?去那里看?看?。”
董凌道:“人家已经占了?亭子,你还要跟他们抢不成?”
董嫣不理他,只是催着董伯推她?过去,董伯拗不过,只好推着董嫣慢慢走过去。董凌生怕对方骂他们无礼打扰,董伯和妹妹一老一弱女子又应付不来,便也跟了?过去。
走近了?一看?,果然是郭嘉。
只是另一个人,她?却不认识。
郭嘉和那人正在对弈,对面的那人看?着三十多岁,身着一袭极为考究的宽袖儒袍,色泽沉稳雅致,并?不华丽,却自有一股端方从容的气度。他的面容清隽,五官虽不算锋利,却有一种温润如玉的沉稳之感。
这人举棋落子如行云流水,比名士更像名士,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温润儒雅的气质。
二人听到这里传来了?动静,便回过头看?向董嫣处,郭嘉见是董嫣,又见她?是坐在轮车上被推着来的,他瞳孔微微一缩,原本转动着棋子的指尖顿了?一瞬,白子险些落下。
“阿嫣?”他下意?识便脱口而出,目光落在董嫣的腿上,眉宇微蹙,担忧地问道:“你的伤如何了??怎么坐着轮车?”
董伯就在董嫣的身后?,他听见郭嘉对董嫣的称呼,脑袋疼的嗡嗡直响,这郭军师竟然叫二小姐“阿嫣”?
这成何体?统?!
董嫣本想说“无事”,可转念一想,她有这腿伤怎么说也算是赖郭嘉,她?若是故作有事,让他心里多念着几分,那倒也不错。
董嫣晃了晃受伤的那条腿,“医师说,这些日子不能走路,要注意?着保养,却也不知何时才能好全。”
郭嘉眉头蹙得更紧了?些,他的嘴微微张了?张,“我?......”
可还没等他说话,董凌便三两步走上前来,他显然也听到了?郭嘉对妹妹的称呼,但他并?未表示什?么,只是放下手?中的食盒,对二人行礼:“荀令君,郭军师。”
郭嘉对面的那一人,董嫣不认识,董凌却是认识的。
他去曹操营中请他勤王时,曹操身后?左边站着的是郭嘉,右边站着的,便是眼前这位荀彧。
荀彧本来注视着郭嘉,他觉得郭嘉面对这位董二娘子时的反应,倒真是有些有趣,不由得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郭嘉的神情。
荀彧见董凌行礼,抬眸微微一笑,声?音温和而稳重:“董少将?军不必多礼,你们不如先在这里歇一歇,待我?与奉孝下完这一局,我?们再叙。”
董凌点了?点头,“那便叨扰二位先生了?。”
董嫣的目光在荀彧身上端详了?一会儿,她?听兄长叫他“荀令君”,想来想去,曹公营中应只有两位姓荀的文?人,一位是荀攸,她?先前去曹营替郭嘉送信时曾见过的。
那这位,应当就是荀彧了?。
她?只看?了?一会儿,便觉得他与郭嘉十分不同。郭嘉是洒脱的、机敏的,骨子里透着不羁,而荀彧则是内敛而持重的,像是一方温润的玉,看?似柔和,却自有锋芒。
董嫣被董伯推着来到了?他们二人当中,她?并?不会下棋,从前也很少见到别?人下棋,便好奇地看?着二位高手?对弈。
本该轮到郭嘉落子了?,但他手?中那枚原本该落下的白子仍是停在他的指尖,迟迟未曾落下。
荀彧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手?中黑子不疾不徐地搁在棋盒旁,他已看?出了?郭嘉心不在焉,却不点破,只是笑了?笑,“奉孝,你还不落子?”
郭嘉回过神来,露出一个似有若无的笑意?,在棋盘上扫视了?一圈,终究是落下了?棋子。可这一子似乎下得极快,落点稍有偏差,不似他平日的精准。
荀彧见状,轻轻一叹,执起黑子落下,“奉孝,胜负之机,往往只在一念之间啊。”
他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可落子的位置却精准而犀利,直接封住了?郭嘉的数条后?路。
郭嘉盯着棋盘端详了?片刻,随即笑了?一声?,“输给令君,我?不丢人。”
董嫣看?向荀彧,“你们这就下完了??是令君胜了??”
荀彧微微颔首,温润一笑,“侥幸得胜。”
“是,令君胜了?。”郭嘉的语气中丝毫没有对弈输了?的气馁,就仿佛他便是荀令君一样?。
他指尖轻叩棋盘,目光微敛,似是认真看?了?一会儿棋局,又似是在思索些什?么,可不知怎的,他的视线微微偏移了?一分,悄然落在董嫣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