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下唇咬得透明,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失控,脑海里不断浮现起那晚的场景,以及凯洛斯临走前的每一个动作,一种被信任之人背叛的感觉油然而生。
凯洛斯注视着她。
那张向来正气凛然的脸也闪过难堪的情绪,他迅速挪开脑袋,躲避瑙西卡直视的目光,“抱歉,但我不得不这么做。”
“为什么?就为了不让我见琉尔?”瑙西卡的声线提高了几分,眼眶再次泛起红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所以那天你在暗中派人监视了我吗?”
“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女人的嗓音夹杂着一丝哽咽,她说不下去了,胸口像被重石压着般喘不过气。
“是,瑙茜,”凯洛斯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以毅然决然的口吻回告她,“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但我别无选择,难道我要眼睁睁地看着我的未婚妻被他继续哄骗下去吗?”
“你既然见过哈芬斯的手段,就该知道他的为人处世是多么狠辣阴毒。他来势汹汹,对你居心叵测,我不得不确保你的安全。我知道你醒来后一定会来质问我,但我会一五一十地解释给你听,也会做我所能做的一切请求你的原谅!”
蓄不住的泪水淌满脸颊,瑙西卡看着情绪爆发的凯洛斯,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席卷了她。
“安全?你以为把我关在房间里就是安全了吗?只要我不做出最后的决定,就相安无事了吗?”
空气中霎时落回平静,被无形的沉重笼罩着。
凯洛斯早料到自己出于保护目的做了这件事,得到的结果大概会适得其反,惹得瑙西卡不高兴,但是他当真别无选择。
他尝试平复心绪,嘴角仍抽搐着,“那我该怎么做,任由你再次涉险吗?”
瑙西卡闻言,身体微微一震,她紧抿着唇,掐紧了手心,试图不让自己的脆弱暴露无遗,但是脸颊上还是留下了一道又一道清晰的泪痕。
“瑙茜。”
凯洛斯仰起面,眼眸里盛满了悲怆且可怜的情绪,他没有为了面子去隐忍,而是放纵最深处的灵魂去吐露,“你恨我吗?”
恨他…
恨他做什么,是她变了心,是她被琉尔动摇。
无声滑落的泪水在她低头时滴落在地,发出轻微的声响,瑙西卡的心也随之沉入谷底,长发遮住了半边脸庞,微乱的发丝在晨光下显得哀伤。
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带来尖锐而真实的痛感,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对抗心中那份无限增长的苦涩与迷茫。
“我想回家。”
瑙西卡蹲下身,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肩胛颤抖耸动着,伴随压抑不住的哭腔,将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情感流露出来。
她低声呜咽,声音很模糊,“我想回家…”
第085章 | 0085 083 再见盲眼女巫
回城的马车内,瑙西卡与凯洛斯相对无言,两个人好像陌生人般,一个低头垂眼,一个靠着车厢望向窗外,像一潭吹不起波澜的死水。
这份默契的寂寥与街区车水马龙的喧嚷声大相径庭,直到车夫禀报就要到伯爵府了,凯洛斯才找到契机开口,“快到了,待会儿我会陪同你一起进去。你委托我转达的信,前日也顺利交到伯爵大人手中了。”
瑙西卡轻轻点头,“嗯,劳烦你费心。”
马车终于停稳,凯洛斯率先起身下车,动作优雅流畅地回转过身,将向上的掌心递到瑙西卡面前,邀请她搭扶。
那手心里淡淡的血管轮廓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格外清晰。瑙西卡抬头,两人的目光短暂交汇,却又因为微妙的尴尬而各自移开。
与其同时,伯爵府的大门也缓缓打开,面对阔别已久的城堡,瑙西卡原以为自己会忐忑或紧张,然而当她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时,一切顾虑都烟消云散了,她只觉得身心轻松,灵魂舒张。
女仆长格温早已等候在门口,看见久别的小姐当真归来了,她的脸上先是欣喜,随后掠过一丝犹豫,但最终还是满面春风地行礼,迎接了他们。
在格温的引领下,瑙西卡与凯洛斯一同走过花圃,方进大厅,一道墨绿色的身影从角落里闪了出来,热情洋溢地高喊着:“瑙茜!你回来”
贵族模样的青年站在他们面前,那是唐纳修,瑙西卡的表哥,他大叫着,兴奋地捏着法杖指过来,“凯洛斯?!真是你!”
瑙西卡见意欲拥抱凯洛斯的表哥,怔愣片刻,目光在他俩之间跳跃,“唐纳修,你们……”
凯洛斯屈指摸了摸鼻尖,解释道:“唐纳修是我在骑士学院的同窗。”
“何止是同窗,我们还一起上过战场呢。”
闻言,瑙西卡颔首,本想再问些什么,却被格温的小声提醒打断了:“小姐,老爷在二楼等您。”
她点点头,“知道了。”
凯洛斯被热情的唐纳修强行拉走,瑙西卡则在格温的指引下,向二楼诸多的会客厅走去。
途中,她忍不住问道:“只有父亲在吗?”
格温有些犹豫,还是附在瑙西卡耳边低声道:“还有一位神秘客人,看那打扮像是占卜师,只要老爷在家的日子,都会邀请这位客人前来。”
瑙西卡一时发愣,她知道是谁了。
命运仿佛在和她开玩笑,恍然间,她脊背僵硬,好似能听见历史齿轮咔嗒咔嗒的转动声。
然而转念一想,她和琉尔的事情已经提前发生,甚至尘埃落定,还有什么可怕的。
在得到瑙西卡的眼神示意后,格温敲了敲门,恭敬禀报:“老爷,小姐到了。”
威严的男声随即传来,“进。”
瑙西卡挺直腰板,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内光线柔和,空气中弥漫着神秘的熏香味道。她看到父亲正坐在椅子上,神情严肃地与穿着一袭深紫色的长袍、十指戴满戒指的客人交谈着。
哪怕除却命运轮回的次数,在场的人也都不是第一次相见了。
望向那双没有眼白的眼睛,瑙西卡屏息,冷然哼气。又是她……该称她为琉尔的姨妈,还是险些被瑙西卡赶尽杀绝的吉普赛女巫呢。
“小姐,我听得见哦。”
“我的小马驹,和你亲爱的父亲分别那么久,见面时连一句问候都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