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瑙西卡根本不想听的模样,康纳知趣地退了出去,几分钟后女仆鱼贯而入为她呈送了数套晚礼服,由着格温和苏西帮她换上。

选定最后一套暗紫色的礼裙,为了躲避他持续施压的话术,瑙西卡没再继续打扮,而是早早地坐上了马车赴往学院中心。

入目可见的每样陈设都奢华到极点,与她记忆里的别无二致,倒是有些失望,不是说不好,而是可惜她已经享受过彻夜狂欢的滋味,所以再度体验时就没了当初的惊艳感。

哪怕光是坐在大厅的角落里不动,也会有一个又一个穿着时兴礼服的少年前来向瑙西卡搭讪。

若是换作她十六岁的时候,也许会感到无措。可如今承载着上一世的回忆,这种场合对她来说不算得心应手,也算能从容以对了。

来之前雀跃的情绪逐渐消散,她有些恹恹,于是扬着礼貌而美丽的微笑,拒绝了每一个人。

瑙西卡摇着手里的扇子,一直出神,耳畔的音乐人声都通通推远,世界不再嘈乱,脑子里冗杂的净是今天经历的一堆事。

死而复生的诀窍到底是什么,今天的意外相逢是否太巧合,如果按照上一世的记忆,她应该在舞会上享受青春的快乐,度过美好的一晚,可她为什么心里总有一种不安的预感。

凝望着圆形穹顶吊挂的水晶灯,光斑扩大又缩小,阖上双目,刺红的颜色在虚无中闪烁。

瑙西卡猛然想起,坠入火海后那在眼前一闪而过的红色,如流星掠过脑海。又想起琉尔追问她名字是不似作伪的执拗,她和琉尔有可能同时重生吗?不…这么荒谬的事情,竟会同时发生吗?

太多想不通的问题都直指向一个关键。

“小姐?”

从头顶飘来的男声霎时打断了瑙西卡的思绪,她错愕应声,懵然地昂起头。

打着深红领结的青年声线颤抖,似乎在克制紧张,连伸过来的手套上的褶皱都要力求自然,“如果能得您赏光共跳一支圆舞曲,将会是鄙人今晚最大的荣幸。”

这是第几个了?瑙西卡记不太清,相似的话术仿佛在磨她的耳朵。

并不是厌烦他们,而只是她自觉身心疲倦,很是懊悔为什么要参加今晚的舞会,而不是好好休息一场,为了保持苗条,她连晚饭都不曾用过。

瑙西卡起身,不仅是为了拒绝他,也是准备离开的前奏,唇角重新含住笑容,她直视他的眼睛。

然而正当她预要开口,更为熟悉的喘息同时伴随着脚步声引燃了她心中堆砌安放的燥柴,火焰在血管里烧得极旺。

“哈…找到你了!”

撞入一双黑沉不见底的眼眸,瑙西卡被拉回清醒状态,注视着那张俊逸的容颜,她瞳孔收缩,唇瓣翕动,一时分不清对方的到来是真是假。

搭讪的青年被冷落在旁,迷茫不解,他也跟着转身看向来人,场面陷入诡异的沉静。

琉尔嘴角噙笑,用眼神细细描摹过瑙西卡的面孔后,见她刻意回避,便用苦恼的语气道:“装不认识啊,白天不才在密林巷分别么。”

又是闹哪出。

瑙西卡万分无奈地腹诽,这男人又难对付又难摆脱,天神啊,君主啊,干脆领她前往地狱罢了。

“我来了,你不高兴?”琉尔挑眉环抱双臂,别在挺括西服上的学院胸针被他用手指重新摆弄。

说罢,他又看向那青年,声音冷下来,装模作样地上下打量,“你是?”

青年脸色忽白,下意识地望向瑙西卡。

琉尔的目光也悠悠转来。

两人同时等着瑙西卡的答复。

“……”

第015章 | 0015 015 你想玩个“游戏”吗

非要二选一吗?瑙西卡向前走了两步,裙摆晃动时宛如云朵,在璀璨的夜空中软软飘过。

但她谁都不想选。于是她先是委婉地拒绝并告别了那位青年,而后又转过头来对着琉尔,笑意里的耐性所剩无几,她本就懒得跟他拉锯。

瑙西卡歪了歪头,示意他也可以走了。

“如果你想跳舞,场上还有很多美丽的小姐。”

琉尔倚靠着墙时长腿交叠,声带颤动,用委屈的口吻叹气道:“可是我好像被他们排挤了,没人愿意搭理我呢。”

瑙西卡上下扫了眼他的装束。

…确定别人是排挤他,而不是怕他吗?

深黑提花的西装与鼓胀有型的肌肉,搭配起来还算和谐,可他太高了,那凌厉的眼眸低瞥与她对视时别说多么亲和,简直就像头埋伏猎食的猛兽。

这一身的气质已经与受气告别了吧。

瑙西卡盯着他,半晌才平静地问:“没人搭理你,我就要和你跳舞吗?我是什么很慈悲的人吗?”

琉尔的眼尾下垂,双唇微张,表情好似很讶异,“觉得我邀请的节奏太快了?那我慢点,亲爱的伊芙琳小姐,你愿意”

她气得转身,“…你真是不讲道理!”

他笑起来,“那对不起嘛,好小姐别生气。”

高脚杯口贴在瑙西卡的下唇,深红色的勃艮第酒液顺着她的舌头急速滚入喉腔。

谁会对跟踪狂有好脾气。

琉尔拿起边上的酒瓶,似乎在观察它的品种与度数,不紧不慢道:“难道你不想知道今晚我为什么会来找你吗?”

瑙西卡凝望着他悠哉的模样,走近一步,浑身的香气送入琉尔的鼻腔,“因为你迷恋上我了。”

不等琉尔反应,她便将酒杯推回桌面,轻盈的鹅毛扇在脸侧挥动着散热,她平日里不常饮酒,方才猛然一喝,劲头很快上来了。

怔愣的表情在琉尔的脸上转瞬即逝,他的声音变得阴森而轻微,“没意思,又被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