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近黄昏的日子，懒洋洋的光辉铺满了大厦外侧的墙壁，一叠又一叠的玻璃窗全都浸染了橘光的颜色。最顶层的光辉更是甚之。

面前的这些，看起来温暖而华丽。

可沈沉知道，这光芒笼罩下的内部，是十分冰冷的。

当她踏出电梯，还没走几步，就遇上了一脸冰霜的秦寻，还有笑得甜腻腻的沈安雅。

秦寻看也没看她，只对不远处的段宏撂下一句话：“楼底下的保安也太没用了，换一批。”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进电梯。

本来沈沉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结果秦寻这一句话说出来，堵得她十分尴尬，不由地愣在了原地。

沈安雅踩着高跟鞋从沈沉身边经过，“叮叮”的声音从地上散开，惹得别人不得不去注意她。

沈沉也看了她一眼，见她对着自己柔和地笑了笑，轻声说着：“沈沉姐，你是有事要找秦寻哥吗？他现在心情不太好，你别介意。有什么事你先告诉我吧，过会我转告给他。”

沈安雅扑闪着一双大眼睛，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

沈沉没理她，只是眼看着电梯门马上就要合上了，她一着急便随手推开沈安雅，快步走进电梯。

沈安雅站在原地歪了歪，也想跟进电梯，谁知脚下鞋跟一斜，猛地滑倒在地。

电梯里的人看到的最后一幅画面就是，粉色裙摆都被掀了起来，四仰八叉倒在地上的沈安雅。

看着沈安雅的样子，沈沉忍不住动了动嘴角。

秦寻歪过头看了看沈沉，话中带话地说道：“怎么样？用自己的方式整人，很有趣吧？就是不知道那人还能不能站起来。”

沈沉当然明白他说得不是沈安雅。

“真的是你做的？”沈沉看向秦寻的目光中多出了些许怨恨与不理解。

第三十四章 解气

秦寻却是一脸的无所谓：“别装得一脸惊讶的样子，你来这里找我，不就是已经知道了？”

“你有怨气就冲我来，别牵扯无辜的人行吗？”沈沉语气近乎哀求地说着。

“叮”地一声，电梯门已然打开了，门外站着许多等待进电梯的员工。见电梯里的人是秦寻，所有人缄口不言，赶紧先闪出了一条道路。

秦寻皱了皱眉，伸手按下关门的按钮，又按下了大厦最高层的楼层。

“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至于他，林铭？他活该。”秦寻的话说得冷硬而随意，这样的态度却更让沈沉觉得气愤。

“秦寻！你有完没完！你是不是觉得这样折磨人很好玩？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你知不知道，在你看来只是动动手指的事，对别人来说是多么大的伤害？”她往前靠近了一步，直盯着秦寻的眼睛：“你这样做，会毁了林铭的。”

秦寻也不说话，只看着她，神情冷峻，眼眸里透出无边无际的黑暗。这黑暗里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他仿佛一尊雕像一样，定定地立着，只专注看着自己面前的，敌人。

是的，没有情绪，但却有敌意。这些敌意呈着千条万缕的姿态，在空气中飘荡着，最后钻进沈沉的心里。

可是在沈沉的眼里、心里，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任由从各自身体里飘散出的敌意在空中碰撞着，谁也不肯让一步。

电梯门再次打开，一片切切的光芒即刻洒了进来。

从电梯里出去，再绕过斜前方一段短短的阶梯，便是万峰大厦的天台这个地方沈沉已经来过了。

上次是细细凉风的夜晚，这次是光线尚足的白天。

太阳的位置又往下斜了斜，半边天空都变成了橘红色的，色彩穿插在灰扑扑的高楼大厦中，还落在一旁的水池中。

沈沉下意识地望了一眼游泳池，水面依旧是波光一片。

“你既然敢把我当傻瓜一样耍来耍去，就该知道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现在，只是个开始。”

听着秦寻的话，沈沉怒道：“是我骗你，是我做的，你为什么要陷害林铭？”

说着，她又突然笑了笑，笑得苦涩：“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所有人，是我害得别人都在帮我承担错误。你既然这么恨我，为什么不干脆惩罚我呢？”

看着她这个样子，秦寻心里突然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又消失了。

他冷冷道：“你还真以为自己就能置身事外了？你们，是你们两个人都要付出代价。”

“那样的话，你就能解气了是吗？”

沈沉的语气慢慢平静了，平静而冷冽。她深深地望着秦寻，一边望一边往后退着，眼前最后看到的是秦寻充满疑惑和惊愕的神情。

第三十五章 离了魂的空壳

秦寻眼睁睁看着沈沉跳进游泳池里。

他看不明白沈沉的用意，所以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站在一旁看着。

经过太阳一天的炙烤，泳池里最上面一层的池水温温热热的，粘在人身上有股异样的感觉，越往下池水越是凉彻。

沈沉是不会游泳的，乍一落进水里之后就像一颗大石头一样，直直地垂落下去。

水呛进她的口鼻之中，她吐出一串气泡，下意识地挣扎起来。蓦地，她一眼撇到岸上站着的那个隐隐约约的身影，许多事情全都涌上心头。沈沉只觉得心里一冷，昂着头，伸展双臂，再不管其他。

她的手触到坚硬冰冷的池底瓷砖，冷冽的感觉像是要刺进骨头里一样。眼前一片无边无际的茫然景色，她觉得有些恍惚，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水里还是在岸上。

时间从未像现在这样缓慢，沈沉的脑子里像是挂了一只时钟，秒针走动的声音格外响亮。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白茫茫的一片之中又闯进来一个黑色的身影，径直冲到沈沉身边。沈沉迷迷糊糊地，被这个黑色身影硬拽着飘出了池底。

暖烘烘的空气扑面而来，渗进沈沉的身体里。她感觉胸口一阵憋闷，忍不住剧烈地咳着。